小图书员的惊天大发现

    一幅藏身于旧课本背后的版画，让布朗大学的图书馆职员玛丽·麦乔迪，与美国独立战争年代的爱国志士保罗·列维尔，建立了超越时空的联系。

    日复一日地，一位高挑、文静的女性在布朗大学的校园里穿行，无声地进入安静的图书馆，然后在人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她叫玛丽·麦乔迪，今年48岁，是一名再普通不过的“图书保护技术员”。每天早上来到工作区，她总是先把自己的头发挽成小圆面包似的一团，用一把油漆刷穿过去并固定好，就开始与堆积如山的古籍打交道。

    麦乔迪女士从事的多为机械性工作，但她对书的爱是发自精神层面的。上世纪80年代，她作为本科生入读布朗大学，有一天被一则招聘图书装订和保护人员的广告吸引，从此就把图书馆当成了自己的家，不分春夏秋冬，整日埋首于故纸堆中，干到入迷时，甚至会分不清自己生活在往昔还是现在。时光静静地流淌，今天的她已有了丈夫和双胞胎女儿，白发也悄然爬上了鬓角，然而，刚进图书馆时的那种兴奋与好奇，仿佛尚在昨日。

    旧课本里的神秘画作

    大约一年前，麦乔迪被安排去为数千部珍稀读本做“体检”。这些书散放在一间地下室里，惟一的声音就是抽风机在头顶嗡嗡作响。布满灰尘的书，皱巴巴的地图，都得先用吸尘器小心清扫。麦乔迪发现，这项工作比预计的需要更长时间，原因之一是，她不时被儿童读本里的插画吸引，不时认真品读一方泛黄的剪报，甚至会对那些已经离世者的手迹发生兴趣。对于这些古籍，她有着一种突破时空阻隔的亲切感。

    麦乔迪打开一本真皮镶边的书，以外科医生般细致的动作，翻阅着曾为1773年入学的所罗门·德劳恩拥有的医学课本。突然，在书背后，她发现了一张描述耶稣受洗的版画，还有签名“P·列维尔”。没有谁知道，这张薄薄的画在发霉的书堆中藏了多长时间。

    天啊，来自罗德岛州克兰斯顿的图书馆职员麦乔迪，真的与波士顿的银匠、独立战争时期的大英雄保罗·列维尔有缘？她心想：“我得赶紧叫人看看。”

    片刻之后，麦乔迪站在了拉吉尔·拉普金的办公桌前，拉普金是图书材料保护专家，正在加固一本18世纪的汉语字典的封套。她研究了那幅版画，觉得它是那么迷人，甚至有些奇异。经过简单的讨论，“地下室智囊团”一致决定，应该把这幅画拿给图书编目专家理查德·诺普分析。于是，麦乔迪女士穿过地下迷宫，从巨大的储物箱和档案柜之间找到捷径，像教会执事那样无比庄重地捧着那幅版画，去找诺普先生。可惜，后者刚刚去吃午饭。

    平凡孕育出伟大发现

    苦等了一个多钟头，麦乔迪总算如愿以偿。“她把东西递给我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诺普回忆道，“显然是想让我分享她的快乐。”

    诺普的第一印象，是觉得这幅画相当粗糙，不可能出自列维尔这种名家之手。然而，当他把画纸靠近灯下细观时，注意到了上面呈现的细微的棱骨——这说明它是由破布纸浆做的，后者是18世纪普遍采用的材料。没错，这应该是列维尔不为人知的一幅作品。

    这意味着，列维尔，这位曾经创作《1770年波士顿惨案》，并藉此培植起反抗（英国殖民当局）种子的著名产业家兼艺术家，曾经在印刷铜板的凹槽内注入墨水，进而用手掌仔细按压，再用小块布拭去溢出的墨水，就这样用纯人工的方法完成了这幅版画。

    即便算上麦乔迪的发现，类似的作品迄今仅仅有5幅存世。列维尔是多产的，他生前从未提到过这幅作品，具体创作日期也就不得而知。美国古文物研究协会的平面艺术专家劳伦·休斯表示：“以前，当我们提到列维尔的大名，谁也不会想到他会创作这样的版画。这幅画的风格不像他平常创作的那些爱国主题的作品，而是表现了更多元素。”

    至于这幅画怎样成为所罗门·德劳恩的财产，仍然有待考证。它的身价可能无法达到亿万之巨，但这并不重要。“这毕竟是个伟大的时刻、发现的时刻。”休斯女士说。

    麦乔迪是在星期四发现那幅画的。星期五，她照常进入青翠的布朗大学校园，继续检查那些古书，继续给那些旧地图除尘，继续突破时间的限制，期待着发现更珍贵的遗产。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