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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衰落是个不算新鲜的论调，但得益于左派和右派的辩论，公众对它的认识始终在不断深入。
一则广告引发“隔空论战”
去年秋天，全美多家电视台播出了一段时长60秒的汽车广告。广告的前几幅画面展示了坑坑洼洼的道路，伴随着阴沉的画外音：“在这个国家里，有超过10万英里的道路和不计其数的桥梁严重破损。但别害怕，让新款奥迪A6的智能行车装置来帮你。”
这则广告很快被人注意到，知名政治博客“衰落观察”称其为美国衰落的又一有力证据。美国衰落是个不算新鲜的论调，但得益于左派和右派的辩论，我们对它的认识始终在不断深入，两本新书在此过程中发挥的作用不可低估。它们的作者都是政治评论界的好手：罗伯特·卡根多年前的一句话，“美国人来自火星，欧洲人来自金星”，至今是国际关系领域的金句，他还为国务院工作过，也是进攻伊拉克的主要拥护者之一；卡特政府的国家安全顾问布热津斯基就更不用提了，他30年来著述之丰，丝毫不比卡根逊色。
首先得承认，两位作者的出发点存在很大不同。卡根在《美国塑造的世界》里几乎没提伊拉克战争，大概是觉得没必要解释他曾全力支持的、现在被视为灾难的对伊战争决定。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布热津斯基在《战略远景》中痛批伊拉克战争，认为伊战分散了本来应该用于反恐的力量，代价不菲，连带损害了华盛顿的国际形象，靡费美国国力。
同样，布热津斯基认为气候变化是全球面临的巨大威胁，卡根压根没谈这一点。当布热津斯基引用一些“占领华尔街”海报提供的数据，呼吁人们看清有利于“贪婪的投机者”的、无法支撑下去的金融体系时，卡根承认这次危机是资本主义的“自我怀疑”，但自信地断言，自由经济秩序终究是众望所归，全然不理会那些质疑新自由主义经济的论调。
就文风而论，布热津斯基更容易让人沮丧，他发扬光大了卡特的沉闷演讲风格，要人们提防“过度物质主义和精神空虚”的危害。卡根的词句读起来则轻松愉快和阳光得多。拿这两本书摆在一起，不仅会让你想到卡特和里根，甚至还会想到色情明星和修女。
美国凭什么接着当老大？
请阁下别着急走开。真正有意思的是，这两部看似针锋相对的书，在很多地方其实殊途同归，尤其是在回答“是什么”的问题的时候。他们都坚持认为美国衰落的论调属于言过其实，强调：美国仍然占有全球GDP的3/4，军事力量极强，军费预算比它的所有对手的总和还多。正如布热津斯基所言，无论从哪方面去衡量，美国“仍然是无与伦比的”。
卡根的结论更干脆：衰落主义自美国诞生以来就有，我们早就被这些恐惧攫住，现在只是反弹而已。“任何一个诚实地回忆上世纪70年代的人，都不会以为现在的困难是最大的，水门事件、越南战争、滞胀和能源危机……那么多困难，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
一个风向标是，布氏和卡氏皆不支持衰落论者的传统观点——假想中国会超过美国，他们视之为过度的应激反应。照布热津斯基说，“中国威胁”就像美国人在上世纪80年代害怕变成日本的附庸一样，杞人忧天。无论从哪方面衡量，中国都要落后美国几十年。卡根则提出，中国的地缘位置不适合担当世界中心，美国的两边都是海洋，中国的周围则是一些忧心忡忡的邻国，让它出头去当全球性海上强国和至高无上的霸权主义者，实在是勉为其难。
说到底，两位作者看似流派迥异，却一致认为美国继续当世界老大有利于芸芸众生。正如卡根设想，如果美国不再扮演超级大国的角色，就难以保护对“推动民主和自由贸易至关重要”的海上航线。布热津斯基则要求读者假想一下，如果国际互联网的实际管理者不是华盛顿，而是莫斯科或北京，那又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最重要的是，布热津斯基和卡根都反对宿命论，认为美国衰落不是命运的诅咒，更不是现实。要保持世界第一的地位，最根本的是奋斗，并得在这段过程中做出一些痛苦的改变，特别是改造异化且瘫痪的政治体制。无论如何，改变是值得的，两人的解释很简单：目前的国际秩序无法自行运转下去；如果继续有别的大麻烦发生，世界仍然需要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