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在街头巷尾碰见音乐舞会,在古巴是常有的事。古巴平民收入很低,平均月工资才20美元,但这毫不妨碍他们用自己的爱好创造或寻找乐趣。
舞蹈已融入人们的血液
两个身影在地板上飞速旋转,仿佛是阿拉丁神灯里冒出的烟雾凝聚而成。蓦然,其中的男性舞者单膝跪地停了下来,他的女伴的双腿依然在空中飞旋,裙摆化作一片幻影。在他们身后,7人组成的乐队正在起劲地演奏,键盘手狂热地敲打着,康加鼓手一顿猛擂,把气氛推向高潮。受到这番景象的感染,我情不自禁地跳上舞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
小号手吹了一个高音结束符,所有舞者同时停下脚步,掌声四起。正如我身边那位名叫约尔·佩纳的小伙子所言,古巴人爱跳舞,舞蹈已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对我来说,萨尔萨舞尤其如此。我第一次接触这种舞蹈时才20多岁,在一家加勒比夜总会当服务员。这么些年来,萨尔萨舞比任何东西都能让我愉悦,我也乐意让自己沉迷其中,将舞技磨炼得精益求精。只要看见别人跳这种舞,我必定按捺不住,哪怕身处哈瓦那的俱乐部也无所谓。
古巴人喜欢舞蹈,来自美国的我喜欢古巴。可惜,两国之间的关系向来冰冷,通过正常途径去古巴旅游难比登天。直到最近两年,局势趋于缓和,古巴政府进行的社会经济改革,促成的变化也比之前数十年加在一起还要多。我的古巴之旅总算成行了。
我和妻子安妮打算逛逛哈瓦那、中南部港口城市西恩富戈斯还有特立尼达。当然,作为古巴的象征之一,萨尔萨舞是一定要去识见识的。这种舞蹈及其配乐或热情、或悲伤、或欢乐,好的乐队往往还会即席创作,堪称帮助外来客更好更快地理解古巴的理想载体。
公众习惯了自娱自乐
马蹄嗒嗒地踏在鹅卵石上,一位打扮入时的男子和一位美丽的女士下得车来,手牵手融入哈瓦那旧城的夜色中。安妮附耳过来:“他们知道要到哪里去,我们跟上吧。”
哈瓦那有成千上万座具有历史意义的建筑,只有一百来座得到修缮,政府拨款仅几百万美元,剩下的恐怕只能慢慢走向崩塌的边缘。我们正走着,忽听一扇木门后面传来笑声,原来是一位妇人倚着石头墙,从锻铁阳台上俯瞰下来。小巷在前方忽地一转,继续走不多远,我们已经出现在一个广场上。人们坐在户外的桌子边吃晚餐,有说有笑,服务员不停地为大家送上一盘盘烤肉,还有一杯杯的冰镇莫黑托酒(古巴著名的鸡尾酒,由白朗姆酒、薄荷、糖和酸橙调制而成)。在广场另一端哥特式教堂的钟塔下,一支萨尔萨乐队正在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即兴演奏,旁边的舞台上,两名舞者非常职业地旋转着身躯。
不经意间在街头巷尾碰见音乐舞会,在古巴是常有的事。古巴平民收入很低,平均月工资才20美元,但这毫不妨碍他们用自己的爱好创造或寻找乐趣。到哈瓦那第一个早上的第一个小时,我们就碰到了一位民间歌手,在院子里弹着吉他演唱,另有两名长号手在人行道上吹奏。他们都不是为别人表演,纯属自娱自乐,就像鸟儿在充满阳光的早上醒来后放声歌唱那样自然。这里的萨尔萨舞也格外富有激情,从瓦拉德罗的白沙滩到韦纳尔斯的石灰岩绝壁,从骑着马穿越烟草地的农民到国营企业里的工人,无不钟情于萨尔萨舞。
给灵魂之火多添些燃料
第二天,我骑着马在特立尼达色彩斑斓的居民区中游逛,欣赏这座殖民小城的街头风光。骑术指导穿着牛仔装,骑着马小跑在前面。正当我跟着他穿过一条鹅卵石小径时,就听旁边的一个房间里传出响动,分明是萨尔萨舞曲!看来,即兴起舞的确是古巴人的专长。
古巴并不是没有地方欣赏优雅的古典音乐。不过,我这趟就是为了探索能够反映现代生活的艺术形式,就是要听听这里的顶尖萨尔萨乐队的高分贝演奏。推开一道小门,粉色、绿色的闪光灯,透过机器喷出的烟雾正射出耀眼的光芒,舞厅里到处都是旋转的身影。我奋力挤上前去,触碰到灼热的皮肤,任朗姆酒的气息刺激神经。中央舞台上,3位女士从流转的白雾中现出身形,就那么穿着令人想入非非的超短裙,节奏一致地表演起来。
萨尔萨迷们把这种舞蹈的特性定义为“情调”或“趣味”,真正的精髓是难以捉摸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今天,我急切地试图捕捉到这种秘密,只想试试新练成的舞技。在安妮的鼓励下,我邀请了一位古巴女士与我共舞。我们互相通报了姓名,但在震耳的伴奏下,真的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管不了那么多啦,我拉起对方的手就挤到了舞台上。
我的教员格雷·约林自称完美主义者,再小的失误也不会放过。当我与那位古巴女士旋转时,格雷的动作自然浮现在脑海里。就听对方惊呼:“你居然跳得这么棒!”
话音刚落,新的一曲在令人血脉贲张的节奏中开始了,嘹亮的长号声让我的耳朵一度失去知觉,康加鼓的击打在我的内脏中回荡,空气中充斥着热量。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随着音乐旋转,自己仿佛成了舞曲的一部分。这应该就是萨尔萨舞的“情调”了吧?它就像高纯度的燃料般注入我的身躯,令我的灵魂之火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