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崭新的国度在孟买和加尔各答街头耸立起来,与此同时,封建以及殖民时代遗留的社会观念依然在人们的灵魂深处繁衍。
高楼大厦吞噬了郁郁葱葱的大地,森林遭到掠夺,一个崭新的国度在孟买和加尔各答街头耸立起来,与此同时,封建以及殖民时代遗留的社会观念依然在人们灵魂深处繁衍。印度的飞速现代化,令根深蒂固的文化传统不断与肆无忌惮的资本主义激烈碰撞,财产损失、人身伤害乃至家破人亡的惨事比比皆是。在最新出版的《失踪的艺术家》一书中,安妮塔·德赛精心构思了3个彼此独立的故事,就现代社会带来的人的异化进行了反复探讨。
小审判员与秘密宝库
这部文集中的首篇作品《最后旅程的博物馆》的男主角,是一位被分配到死气沉沉的岗位上的审判员。来自大城市的他说:“我已经养成了对那些处于弱势的人——仆人、申诉人和祈求者——的特殊讲话习惯,之前根本没意识到他们对我有多大期望。”
这位主人公对司法实务本无兴趣,从事这份职业只是为了取悦野心勃勃的父亲。正当他对自己的枯燥工作日趋反感时,一位貌似卑贱的申诉人出现了。很快,主角就沉浸于一场有关家庭财产的官司中。他前往原告那看似基本废弃了的祖屋,吃惊地发现了一个类似忽必烈可汗的储藏室的秘密宝库,里面有“皇室般绚丽多彩——紫红色、葡萄红色、深紫红色和石榴红色的地毯”,还有来自莫卧儿王朝、波斯帝国、拉贾斯坦以及世界各地的珠宝。
这是非西方国家的小说家在自己的作品中经常玩弄的“机关”——图书市场确实需要并期望它们来装点。当然,德赛比一般人更加细心周到,所以,在全部3篇小说里,这种“吓你一跳”的描写只是作为一种工具,服务于更有意义的主题。
这三篇小说都涉及背弃亲人者所付出的感情成本。第一篇临近末尾时,主角打开宝盒端详着里面的物品,也暗示了某位疏远家庭并送来这只盒子的不孝子所遭受的损失。
英语和方言谁更迷人
第二篇故事的主人公普利玛·乔希是位翻译,来自印度东部的奥里萨邦。她出身卑微,好在因为上过大学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尽管英语纯熟,乔希非常重视老家的土话,即奥里亚语。不久之后,一位奥里亚作家凭借用这种语言写就的一部长篇小说而声名鹊起。乔希的同事对此十分不理解:“一个外省作家用外省语言来写作有什么好处?”
因为母语遭贬低而忿忿不平的乔希灵光一闪:为何不把这部奥里亚语的作品翻译成英语给更多人看呢?过去,奥里亚同胞太过谦逊,以至于慢慢地被同化到说英语的大环境当中;现在,这部获奖作品,无疑成了他们乡土文化的力量和价值的新象征。
乔希跑去拜会那位作家,后者淡泊名利,并不在意自己的作品是否被传播。在乔伊催促下,她写了又一本书,但文笔平平,故事也无灵感可言。乔伊急中生智,改用意译方式来翻译。“当把‘红色’改为‘脸红’、把‘生气’改为‘愤怒’时,我的笔开始飞起来了。”
乔伊狂热地迷上了这项工作,她将原文整段整段地弃用,最后居然用英语写成了一本更优秀的书。当然,这种越轨举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第二篇作品到这里便戛然而止,读者被留在了一种矛盾而兴奋的状态当中,这也是所有优秀作家都在追求的效果。
一位现代隐士的省思
最后一篇故事的题目即为这本文集的书名,讲述了一位名叫拉维的小伙子被富人收养后的种种奇遇。拉维的养父母特别苛刻,他最终逃离了他们为自己规划好的职业生涯,选择到喜马拉雅山山麓未受污染的角落过起悠闲的隐居生活——然而,这个地方也开始受到资本主义发展的威胁了。德赛描写了拉维对一个池塘的探索:“他觉得,自己值得花费一生来研究池塘里那数不清的、陌生的而又非同寻常的小生命——它们完全不同于外部世界的任何东西。”
或许,这个池塘就像印度的缩影?德赛在这本书中用心去探索的祖国,同样可以被描述为一个万花筒,无数渺小的个人诠释着多样性的含义,在新旧事物的夹缝中苦苦追寻各自的归宿。
□美国《洛杉矶时报》
作者其人:
安妮塔·德赛是当代印度最负盛名的女作家,1937年出生在一个由孟加拉人与德国人组成的家庭,这让她对东西方文化的融合与摩擦形成了深刻的认识。其代表作包括《哭泣的孔雀》、《白日悠光》、《斋戒·盛宴》等,以对女性内心世界的敏感描述而闻名,重点探讨家庭成员间的紧张关系和中产阶级的彷徨。她曾3次获布克文学奖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