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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9日，巴林麦纳麦,女孩们摆出“胜利”的手势，支持民主改革
□图片来源 CFP
西亚小国巴林今春爆发大规模反政府抗议活动，政府的暴力镇压酿成举世关注的血案。要弥合民族的伤口，需要真相做药引子。调查镇压背后的真相，对巴林国王来说需要勇气，毕竟，这是巴林前所未闻的事。但要防止民众“革”国王的命、政权的命，国王就必须给民众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场险被遗忘的镇压
阿拉伯世界风云激荡，让人目不暇接，以至于外界几乎遗忘了发生在小国巴林的革命活动：
抗议人群自2月14日起开始聚集在首都麦纳麦市中心的珍珠广场，要求任职40年的首相（也是国王的叔父）哈利法下台，实施君主立宪，建立民选政府。抗议人群大多属于在巴林占人口多数的什叶派，他们认为，逊尼派王室的一切政策有利于逊尼派。眼见示威群众和警察间的冲突愈演愈烈，国王哈马德2月18日授权王储萨勒曼召集“所有派别”，进行全国对话。然而，各方之间的对话并没有实行。
由于巴林局势险些失控，原定于3月在巴林举行的一级方程式赛车世界锦标赛的揭幕战被迫取消。风雨飘摇的政权赶忙从外界搬“救兵”。3月14日，来自沙特的1000名士兵和阿联酋的500名警察通过连接巴林和沙特的跨海大桥，进驻巴林。3月15日，巴林政府宣布实施戒严令，头戴黑色面具的安全部队配备半自动步枪，封锁多个街道。不久，联合国人权高专办公室的电话险些被遭镇压的巴林民众打爆，该办公室的电子邮箱也爆满。来电和来函均显示，安全部队任意逮捕、殴打示威者。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皮莱5月5日声明称，巴林遭拘禁的示威者超过1000人，包括政治活动家、平民、教师、律师、记者和博客写手、医疗工作者以及艺术家。皮莱敦促巴林政府对民众遭受酷刑一事进行独立调查。
国王下令进行彻查
安全部队和警察在镇压抗议者时滥用职权乃至实施虐待，严重损害了巴林的国家形象和国王的威望，巴林恐怕再次丧失明年主办一级方程式赛车世界锦标赛的机会。为消除外界疑虑，国王哈马德在咨询过联合国人权委员会等机构后，于6月29日郑重宣布，成立一个独立调查委员会，调查镇压事件的真相。他力图让外界相信，他并非走过场，而是“认真的”。他要求，这个委员会的专家需熟谙人权法律、且不在巴林政府任职。蜚声国际的战争罪调查员谢里夫·巴斯奥尼（Cherif Bassiouni）担任该委员会主席。巴斯奥尼是埃及裔美国人，说话带有浓重的芝加哥口音。这个委员会历时5个月，调查了5000名受访者，收集了9000份书面陈诉。
11月23日，各路记者被邀请到了巴林王宫。国王哈马德、王室成员、政府官员赫然在座。庄重的氛围昭示当天会有重大事件发布。果然，巴斯奥尼宣读了调查报告的主要内容。记者们注意到，在倾听报告时，国王表情凝重，甚至有些难过。
巴斯奥尼说，在镇压什叶派领导的民主抗议活动时，警察和安全部队“滥用武力”、非法拘押并虐待被关押者，比如用金属管子和棒子殴打，实施性虐待，以及心理折磨；私营或政府部门的雇员中有数千人因参与游行而被解雇，很多学生被禁止入学，这些无疑是“系统性虐待”、“集体性惩罚”。
按照巴斯奥尼所说，革命之初，游行口号的基调是“不分逊尼派还是什叶派，我们都是巴林人！”然而数天后，整个逊尼派却忧心忡忡地以为什叶派要夺权。“毫无疑问，政府媒体加剧了这种恐慌。逊尼派人士说，‘噢，天哪，他们要来接管政权，他们要像当年伊朗革命者对付伊朗国王那样来对付我们，我们都会被屠杀！’”
巴林议会中持温和立场的什叶派反对党“伊斯兰民族和谐协会”的议员玛塔尔因政府的镇压而愤然辞去职务。玛塔尔认为，“政府将抗议活动演化为教派问题。这是分而治之的策略。”玛塔尔坦言，“我们不否认巴林存在教派问题，但与该地区的其他国家如伊拉克、叙利亚、巴基斯坦以及黎巴嫩相比，我们在历史上以宽容而著称。在以往的抗议活动中，从来没有出现什叶派杀死逊尼派民众，或者逊尼派杀什叶派民众。”但这次镇压中，绝大多数的遇难者都属什叶派。抗议活动共导致35人死亡，其中包括5名安全部队成员以及死于羁押的5人。考虑到巴林总共只有52.5万人口，这个死亡数字还是令人震惊。
尽管巴斯奥尼认为政府对虐待行为负有整体责任，但他没有发现证据证明虐待命令来自上层。报告还称，没有证据显示外国军队在巴林践踏人权。此外，巴林统治者曾指责伊朗挑起这场动乱，巴斯奥尼澄清说，调查也没有发现伊朗与巴林民众起义有关联的佐证。
抗议者被指也有责任
根据报告，抗议者有明显针对安全部队的挑衅行动，应受到指责，尽管其暴力程度和政府部队相比是小巫见大巫。巴斯奥尼一针见血地指出，一些错误是反政府的抗议者以及什叶派反对者的错，因为他们没抓住和政府谈判的机会。巴斯奥尼说，“他们认为，街头的抗议活动对他们有利，时间站在他们这一边，这无异于政治赌博。”
“伊斯兰民族和谐协会”说，他们当时并不认为王储会履行谈判承诺，另外，王储发出谈判意向之后不久，沙特的干预部队就开进巴林。不过，巴林官方辩解说，王储干等一个月，也没有获得反对派的积极回应。
在报告发布前，有人质疑，这个委员会的调查只是做做样子，为巴林当局粉饰太平。不过，这个报告用大量篇幅揭露了各种侵犯人权的行为和事实，某种程度上回应了这种质疑。迄今为止，这是阿拉伯世界爆发起义以来，有关安全部队行动的最详尽的报告，阿拉伯国家的国王被外国人主导的委员会公开批评，显然非同寻常。
至少白宫发言人卡尼给予了肯定。他说，哈马德国王敢于成立调查委员会，“勇气可嘉”。巴林是美国的重要盟友，美国第五舰队的基地就在巴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