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死后，利比亚还需过5关

    卡扎菲被击毙了，持续了8个月的利比亚内战暂时告一段落。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正式宣布解放，也标志着利比亚启动组建新政府、设立民主机制的步骤。

    可以肯定的是，卡扎菲死后，利比亚个人独裁统治宣告结束。但它能否建立一个公平、民主、透明的政府，各方多存疑问。

    从民主化的浪潮来看，卡扎菲将会成为一个标志性人物，进入21世纪，集权统治越来越不受欢迎，米洛舍维奇、萨达姆，这些独裁者没有得到善终。2011年的“阿拉伯之春”有可能开启了民主化浪潮的第四波。已故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曾经对民主转型进行过深入研究，发现民主化浪潮有乐观的波峰，也有回潮的波谷。当利比亚人民在欢庆革命胜利喜悦之时，旁观者需要提供一番冷思考。

    利比亚拥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较高的经济发展水平，重要的地缘战略地位。这些都可以成为利比亚战后重建的资本，但利比亚的重建至少要闯过五关。

    第一，执政当局需要和平“过渡”到合法、民主的政府。执政当局宣布，卡扎菲死后将举行全国大选，建立新政府，这一过渡进程能否顺利、和平，尚未可知。建立新政府，本质上是分配战利品的过程，各个派别如何在新政府中加以平衡，便是头等难题。利比亚反对派并非铁板一块，更像一块五光十色的调色板，唯一的底色是对卡扎菲的厌恶。而今这一底色不复存在，如何绘制新政府画卷呢？反对派内部的不谐之音在攻陷的黎波里之后便已经不是秘密，目前来看，临时政府中有伊德里斯国王派、阿拉伯民族主义派、伊斯兰派、曼苏尔·基希亚的民主联盟派、青年运动派等派别。派别林立、利益迥异，利比亚重建的第一大关便是平衡协调各方利益。

    第二，从战时到和平的过渡。利比亚内战持续了8个月之久，加上北约的干预，利比亚成为一个巨大战场。无论卡扎菲的拥护者还是反对派都是人手一枪，战后怎么才能实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呢？现在利比亚临时政府没有招儿，西方大国也注意到这一难题，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突访利比亚，其中一项议题便是帮助利比亚执政当局管理流散的武器。此外，卡扎菲虽然已死，但是他的拥护者以及所属部落依然存在，新政府如何将这些“异见分子”包容起来呢？

    第三，破解“石油的诅咒”。利比亚是非洲第一大储油国，在油价高企的时代，这无疑是一笔巨额财富。吊诡的是，石油这种财富，往往成为一种政治经济的诅咒：环顾全球，几乎所有以石油为主要财富来源的国家都是集权统治或独裁统治，波斯湾沿岸几乎是清一色的君主国；委内瑞拉的查韦斯、哈萨克斯坦的纳扎尔巴耶夫无时无刻不想终身制。因为国家垄断石油之后，政府的财政收入几乎不依靠征税，反而是政府给国内民众“恩赐”，这种单一的经济结构和畸形的财税制度，必然导致权力的集中与垄断。

    第四，“独立还是傀儡”的抉择。如果没有北约的强势干预，卡扎菲的命运是难以预料的。自3月19日以来，英法领衔的北约为利比亚反对派提供了有力的空中支援，卡扎菲彻底失去制空权，而且其家族及个人的安全一直在北约战机阴影之下。利比亚人之所以能够接受北约干预，并不是因为利比亚人喜欢北约，而是因为他们更痛恨卡扎菲。如今，战争结束了，英法等西方国家会“不求回报”地离开吗？别忘了，欧洲是缺乏油气资源的，欧洲当然希望利比亚的石油穿过地中海进入意大利半岛，与欧洲的油气管道连接起来。新政府将如何处理西方国家施加的影响？

    第五，从部落社会到现代国家的征程。利比亚有上百个大小不等的部落，部落内部酋长一言九鼎，而卡扎菲曾是这个部落联盟的“大酋长”。现代国家制度的一个特征是：政府、市场与社会之间的良性、密切互动。但在利比亚，我们看到的却是弱政府、弱市场与弱社会三方的博弈。选票是通向现代民主的通行证，但是法治、宪政、自主的官僚机构、自治的社会、发达的市场经济则是现代民主的通道，没有通道，通行证就是废纸。

    卡扎菲毙命，国家重建，这标志着利比亚人民翻开了新的一页，要谱写新的乐章，或许还要过五关、斩六将。

    □作者系吉林大学国际关系研究所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