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民主妄想症毁了民主制度

    印度的反腐败运动没有对准腐败蔓延的结构性因素，相反却哀叹世风日下，要求加设依靠严刑峻法来进行监管和惩罚的政府机构。对民主进程缓慢感到不满的城市中产阶级，转而信奉圣人和他们的神秘配方。

    美印两国都需要警惕如此愤怒的民粹运动对民主制度的长期影响。

    最近，印度和美国发生的政治僵局，令这两个世界最大的民主国家陷入瘫痪，一向思路清晰的两国领导人完全缺乏坚定的信念，而错误、肤浅的舆论却充满狂热。

    在美国，有些不懂经济知识的人，目睹企业纷纷裁员、房贷断供而房屋被银行收回的悲惨景象，以及美国国际地位江河日下，却仍一边狂热鼓吹财政清廉的过时主张，一边紧抓圣经，拥护对美国宪法的幼稚解读。他们的做法只会让美国经济越陷越深，令复苏更加困难。

    在很多人支持和期待下当选总统的奥巴马，现在就像被车头灯照着的野鹿般不知所措。他无力提供果断的领导，寻求妥协的错误举措只会进一步激起反对者的狂热。 

    曾经享有诚实、睿智声誉的印度总理辛格也陷入困境。社会活动家安纳·哈扎雷发起的反腐败绝食活动，不久前才在混乱中达成不稳定的妥协。在义愤填膺的城市中产阶级与博取轰动新闻的媒体怂恿下，哈扎雷用尽一切手段想要继承圣雄甘地的衣钵。然而，他虽然善于模仿甘地的虔诚，却不具备甘地的根本智慧。 

    基层官员腐败（警察、法院和政府文员）在印度一向很普遍。近年来经济快速发展是导致各种腐败日益猖獗的部分原因。土地、矿产等公共资源和电信价值迅猛增长，在控制这些资源的争夺战中，商人们开始寻求捷径。腐败愈演愈烈的另一原因是竞选开支激增，政客因此从商人那里募集资金，并承诺为他们提供补偿为交换条件。

    但印度的反腐败运动没有对准腐败蔓延的结构性因素，相反却哀叹世风日下，要求加设依靠严刑峻法来进行监管和惩罚的政府机构。对民主进程缓慢感到不满的城市中产阶级，转而信奉圣人和他们的神秘配方。

    美印两国都需要警惕如此愤怒的民粹运动对民主制度的长期影响。在人群的欢呼下，民粹分子批评当选的政治人物是小偷和劫匪。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同时也贬低了代议政府的制度和程序。就在不久前，非洲、拉美和南亚等地区的这类诋毁，通常让民粹独裁主义更容易掌控权力。 

    事实上，“哈扎雷就是印度，印度就是哈扎雷”这句广泛流传的口号，让人们回想起1975年到1977年英迪拉·甘地紧急统治下的一些黑暗岁月。当时，她的追随者喊的是“英迪拉就是印度”的口号。但这些口号贩子忽略了印度的极端多元性。包括印度1.5亿穆斯林在内的许多少数民族群众，就公开反对哈扎雷的活动。 

    一名贱民（印度古老种姓制度的最低阶层）领袖担忧，哈扎雷的成功，会鼓励一些多数主义者领导人发起更大规模运动，以废除让低种姓民众获得尊严的现有保护性权利和反歧视雇佣政策。一些非政府组织领导人也抗议，哈扎雷的要求替代了他们截然不同的反腐败目标。 

    在人口众多的国家，要吸引一批人并非难事。电子媒体更是特别注意挥舞旗帜和拥护民族主义事业的民众。

    即使几乎所有人都支持某项运动（美国或印度最近的政治运动不属于这种情况），民主程序和民主参与之间仍然存在着根本冲突。除选举改革外，政治参与和民怨表达的渠道，都必须得到在一定程度上不受政治斗争影响的制度和程序的平衡。

    当然，代议制政府有时的确反应迟钝，特别是在选举间歇期，但直接民主却并非解决之道。美国加州于1978年举行全民公投通过房地产税顶限法，结果导致州政府运转日渐失灵。像哈扎雷那样以绝食扰乱公共秩序并威胁仓促通过立法的行为，绝非解决问题的办法。 

    文章摘编自辛迪加项目网站，作者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经济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