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消亡在“9·11”的艺术品

    铺满“9·11”尘埃的地面上写下了慧能大师的名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2001年9月11日早上9点不到，利兹·汤普森已经站在了纽约世贸中心北楼的大堂里，准备圣诞节的艺术装饰。她特意趁人少的时候来看场地。作为纽约下曼哈顿区文化委员会的负责人，她统管这一地区公共艺术项目的运作。跟助手刚说了几句话，爆炸就发生了。利兹侥幸逃生，但她位于世贸大厦5号楼的办公室付之一炬。

    “9·11”发生的瞬间，中国艺术家徐冰闻声跑出了公寓，那时他住在与曼哈顿一河之隔的布鲁克林new soho地区，亲眼看见两座大楼相继倒塌。爆炸后的曼哈顿大地被雪一样的灰尘覆盖，一连几天，隔河都闻得到烟尘的味道。第三天，徐冰到废墟附近收集了尘埃。2004年4月，他以这些尘埃为材料创作的《何处惹尘埃》（Where Does the Dust Itself Collect）在英国获得当今世界视觉艺术最大的奖项之一：首届Artes Mundi国际当代艺术奖。在“9·11”十周年之际，徐冰为纽约带去了名为“灰尘自我收集的地方”的展览，这是美国华人博物馆与曼哈顿文化委员会合作的纪念展览之一。作品中，徐冰在铺满“9·11”尘埃的地面上写下了慧能大师的名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用中国的禅意来表达纪念。

    10年前的恐怖袭击震惊了世界，同时，也给现代文化艺术史带来巨大的损失。作为美国力量的象征，这一前世界最高建筑从设计阶段就准备用最优秀的艺术品来装饰自己。世贸倒塌的瞬间，和生命与瓦砾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些价值连城的文献和艺术品。

    毕加索的画作在事故中失踪，流动雕塑大师亚历山大·卡尔德的一件作品也粉身碎骨。西班牙最著名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家胡安·米罗一生只做出了两件挂毯作品，其中一件就在世贸大厦的大堂里惨遭不测。美国波普艺术鼻祖罗伊·里奇特斯坦的一件绘画和一件户外雕塑被毁。德国雕塑家弗利兹·克尼格为纪念世界和平，于上世纪70年代创作的大型雕塑《和平之球》严重受损。灾难中受到严重损毁的艺术作品，还包括美籍日本雕塑大师流政之的大型黑色大理石雕塑，詹姆斯·罗沙特的不锈钢雕塑作品《表意文字》，以及辛西亚·梅尔曼、罗马勒·比尔登及亨特·斯罗能分别为世贸大厦不同空间创作的壁画。

    在这些消亡的艺术宝藏中，有一件作品格外令人唏嘘。1993年2月26日，世贸中心被伊斯兰极端份子在地下室放置炸弹，导致6人死亡，并炸出一个30米的洞。为纪念爆炸袭击中的受害者，美国艺术家埃琳·齐默曼受邀设计制作了一个用破碎的石头聚合而成的喷泉纪念碑。当年的纪念，如今也变为被再次怀念的伤感。

    世贸大厦中隐藏着不少低调的文化艺术收藏机构。德国著名摄影师，肯尼迪总统的好朋友雅克·罗维生前为肯尼迪家族拍摄的约4000张照片的底片，在这场灾难中被彻底损毁。杰拉尔德·康特是世界上最大的罗丹作品私人收藏家，他的证券公司总部位于世贸北塔的101层至105层。恐怖袭击发生时，公司里共有960名员工在上班，最终302人生还，人们在清理废墟时发现了罗丹的著名作品《卡莱市民》及《三个亡灵》的碎片。康特的超过300件罗丹雕塑及手稿在“9·11”中化为乌有。

    巍然屹立的世贸大厦曾令许多人不以为然，觉得它四方柱体的高耸设计与周围的老纽约风格不甚搭配。可在其彻底从纽约天际线上消失之后，人们才开始感到那逐渐加重的悲情。如今人们只能从影像中找寻双塔曾经的景象，文德斯的影片《乐满哈瓦那》中，来自古巴的老艺人们颤巍巍地走过世贸阴影下的曼哈顿街道；雅克·贝汉的经典纪录片《迁徙的鸟》里，一群候鸟低空飞过由世贸大厦领头的摩天大楼。巧合的是，这两部片子探讨的问题之一都是自由的艰难。

    □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