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
即使我们能够证明姚明到美国打球与美国公众对中国态度更友善这两个事实之间存在确定的关联性，我们恐怕也无法得出姚明提升了中国的软实力这一结论。
我们又遇到了一个难题：文化何时会成为软实力的一种体现？我们常常谈论起文化外交、文化交流甚至文化影响这些情形，但我们恐怕很少会讨论文化该如何联系、结合乃至最终增强一国的软实力。
“歌唱北京”是一项由中国旅美歌剧表演艺术家田浩江发起的国际青年声乐家汉语歌唱计划。该计划被公认为是提升中国软实力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田浩江旅美20多年，他发起的这一计划旨在让西方青年歌唱家学唱中国现代歌剧，以进一步了解中国和中国文化。
中国一贯重视公共外交，提升自身的软实力。历史和文化一直是中国在国际交流中的核心内容。外国游客经常被告知许多展品或陈列凝聚了“光辉灿烂的中华文明和文化精华”。此外，西方社会也经常为了鉴赏和把玩而大量获取中国的工艺品。在17至18世纪，欧洲曾兴起过一股“中国风”。彼时，中国的对外交流战略尚未成熟，西方人对中国工艺品的持有并非因为他们对中国文化感兴趣。那些来自中国的工艺品更多是被当作装饰品，显示主人享有的特权与财富，而并不意味着中国的国力强大或是西方人对此有兴趣。相反，彼时西方人对中国的主要感知是同情。
在20和21世纪，中国的文化外交战略开始逐渐提升，包括赠与（现在多为租借）大熊猫给国外的动物园，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展出秦始皇陵兵马俑，向外国观众表演中国传统武术等内容。中国的电影创作也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关注，但那只限于那些愿意去艺术影院观看、不介意靠字幕来观影的观众。
分析文化外交作为一国软实力要素的最主要问题在于，你很难去评估其实际效果。首先，文化是非常主观的。对一国公众有吸引力的文化未必对其他国家的公众也有吸引力，对那些从未或很少接触你本国文化的外国受众来说，要有效推介你的文化产品尤其难。这意味着需要重视受众的体验，甚至区分受众的类型和受教育程度。
其次，文化本身的吸引力未必能直接转化为一个国家的软实力。在此有必要举一个中国邻国日本的例子。日本有一个“日本交流和学习项目”（英文简称“JET”），旨在让外国人更好地了解和学习日本文化。对该项目的研究结果表明，对JET项目的参与程度与对日本的情感接受程度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参与者可能通过一些文化交流项目增加了对某国和其人民的了解，但这可能不会对他们接受该国文化产生任何效果。
类似的是，一国文化对他国民众的吸引力，也未必与该国软实力提升或对外政策有关。众所周知，中国曾受日本侵略，中国民众对此非常不满，但中国却是日本流行文化产品的最大消费国。上述对JET项目的研究表明，中国消费者在对待日本这一国家和日本文化产品的态度上非常矛盾：他们对日本的侵华历史很不满，同时却喜爱日本文化产品。
关于姚明是中国最大的文化出口产品的说法因此也存在疑问：他让美国公众对中国的文化产生了更大的兴趣，或让他们对中国更加有好感了吗？抑或，他只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中国篮球运动员？即使我们能够证明姚明到美国打球与美国公众对中国态度更友善这两个事实之间存在确定的关联性，我们恐怕也无法得出姚明提升了中国的软实力这一结论。
回到“歌唱北京”这一文化项目上来，主办方试图通过该项目扩大中国歌剧的影响力，并使之成为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但所有入选该项目的西方青年歌唱家都获得了全额资助，而资助方是官方机构——中国国家汉办。恐怕只有当“歌唱北京”完全由个人资助，彻底脱离官方背景的时候，它才更能提高中国软实力并最终走向成功。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
□来源 public diplomacy网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