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请别再“驯化”地球

    我们每个人的任意妄为，都在对地球的生态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工业的发展削弱了人与自然的纽带，只有设法将地球“再野化”，它的生态系统才有希望重现曙光。

    作为澳大利亚知名生物学家，蒂姆·弗兰纳瑞因其研究领域的广泛而闻名：包括已经灭绝的在内，他发现了数十种哺乳动物和恐龙；他著作颇丰，包括《未来的掠食者》（讲述殖民地的建立对澳大利亚环境的影响）、《是你制造了天气》（讲述气候变化的历史与未来）等；他丰富的知识储备堪称一部动态的生态编年史，并不断涉猎新的领域。

    现在，他又推出了一本引人入胜的新书《这一片恋土：一部关于地球的自然史》。在书中，弗兰纳瑞一面为地球及其表面令人惊叹的各种生物祈福，一方面用辛辣的口吻将人类描述为嗜用燃料和化工产品的破坏者，把人类比作戕害大地之母盖亚的凶手。在他笔下，我们每个人的任意妄为正对地球的生态造成难以弥补的损伤。

    科技让人与自然隔绝

    如今，越来越多的科学家不再止步于书斋，而是尽一切可能推动公众有所行动，这也是《这一片恋土》的写作初衷。刚拿到这本书时，我一度打算放弃，不想再咀嚼那些早已被人写了又写的环境问题。但我还是坚持了下去，并高兴地发现弗兰纳瑞抛弃浮华肤浅的描写，而是以理智平实的笔触，写出了人类这个聪慧的年轻物种对未来的特殊意义。毕竟，作为首先意识到自身的存在会对地球产生影响的生命体，人类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思索。这只是觉醒的开端，一如弗兰纳瑞所言：“婴儿期是生命体最脆弱的阶段。”

    全书开篇即展示了深奥的生物演化关系。弗兰纳瑞认为，相比达尔文提出的那些机械枯燥的概念，独自提出“自然选择”理论的英国博物学家阿尔弗雷德·华莱士的版本更全面。弗兰纳瑞称达尔文是“通过研究生活中更为细小的谜团来获得启示”，而华莱士懂得“纵观全局”。  

    在讲述人类的起源和演变时，弗兰纳瑞引入了两套对立的理论：其一是“美狄亚假说”，该理论认为自然选择促使物种极力开发资源，在导致生态系统崩溃的同时，终将毁灭自身。弗兰纳瑞认为该理论解释了一些物种和文明灭亡的原因。其二是“盖亚假说”，它认为地球上的各种物种影响环境，环境又反过来影响生物进化过程，两者共同发展。“至少在人类的私心膨胀之前，进化过程都是一系列双赢的结果，创造了这个多产、稳定而包容的星球。”

    本书还将人类和各物种的互惠关系放大，并以导蜂鸟为例进行了诠释：这种生活在非洲的小鸟，用特殊的呼唤声将人类引领到蜂巢前，待人把蜜取走后，它就取食蜂蜡和蜂的幼虫。作者不禁感叹：人和导蜂鸟的合作关系已不复往昔，因为“懒惰的我们”已经不想寻找蜂蜜，取而代之的是用工业方式产糖——科技的进步逐步削弱了人类跟自然的纽带。

    拯救取决于你我的信念

    以此为出发点，弗兰纳瑞在全书的后半部分呼唤人类回归自然的怀抱，他的文字大部分是具有说服力和吸引人的。尽管如此，当对工业化对环境的“加速毁灭”进行重点探讨的时候，本书的论述依然有失准确，轻易得出了远甚于基础数据的可怕结论。

    重温《寂静的春天》无疑是件好事，毕竟许多发展中国家没有像该书中呼吁的那样，控制危险的杀虫剂和其他化学品的使用。作为证据，弗兰纳瑞提及，2007年的一项调查显示，全球每年约有22万人死于急性杀虫剂中毒。然而，他没有留意到，所有在册案例中，大部分受害者并不是在使用或滥用杀虫剂时身亡，而是因为服用农药自杀引起。这种自杀方式在南亚尤其流行。因此，这个令人震惊的数字与其说与环境污染有关，不如说更多涉及到文化、法规和心理因素。

    弗兰纳瑞的公信力被他后面所举的例子进一步降低了——某些例子不是错报就是夸大事实。在核能一节，他写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以后，生物学家发现一些地中海虾类体内的放射性金属元素钋-210的浓度高得吓人。但就我所知，在这起事故的4年前，《科学》杂志曾刊登过一篇关于此类调查的论文，通过对大西洋里同种类的虾的研究，发现其体内钋-210的浓度与地中海里的虾基本一致，证明这只是自然辐射的结果。

    结束了对工业社会的控诉，弗兰纳瑞总结说：现代人类的出现，致使地球被“驯化”，如果能“再野化”，我们的生态系统也许能重现曙光。在他看来，是人类的主动抉择，而不是自然选择改变着我们的价值观：“我们已踏足月球表面，触及海底深处。我们也能逾越距离，瞬间将信念聚合在一起。与其说这是来自科技的伟业，不如说是人类信念的力量，它决定着我们命运的走向。”瑕不掩瑜，《这一片恋土》不失为值得品味的佳作，它提醒人类，若能把那些曾给我们带来麻烦的东西善加利用，没准有助于解决现有的环境问题。

    □美国《纽约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