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以为是科学家,实际上不过是律师而已。我们的“讲理”只是通往预定目标——打赢“案子”——的一种手段,其中充斥着种种偏见。
自从政治信仰植根于个人情绪之中,事实就常被抛到一边。
“一个深信某事的人很难让其改变主意。你说不赞同,他不搭理你。跟他摆事实或数字,他质疑证据来源。跟他讲逻辑,他听不懂你要说什么。”美国斯坦福大学知名心理学家利昂·费斯廷格(Leon Festinger)这样写道。费斯廷格这里所描述的后来成了心理学的一个著名案例分析,讲的是芝加哥一群不明飞行物(UFO)爱好者自以为在跟外星人通讯。
该团体的首领此前曾预言,1954年12月21日世界将毁于灾变。那一天,费斯廷格及其研究团队跟这些信徒在一起。这是他期待已久的一个时刻。这些信徒倾注那么多感情的一套信念,如果遭到事实的推翻,他们会有何反应?
结果,当预言未能应验时,这群人试图找出合理解释。但很快他们想自圆其说。他们说,来自外星人的一条新信息宣布,他们在最后一刻免遭灾难。费斯廷格概括了外星人的新声明:“这一小群人,坐在那儿一整夜,散布大光芒,于是上帝出手拯救了地球。”
此后,心理学和神经科学许多新发现进一步证明,人类的成见会扭曲我们的思想,影响到我们所认为的最冷静、理性的结论。这种动机性推理(motivated reasoning)有助于解释为什么明明是证据确凿的事情,却还产生迥异的看法。
弗吉尼亚大学心理学家乔纳森·海特(Jonathan Haidt)说,我们自以为是科学家,实际上不过是律师而已。我们的“讲理”只是通往预定目标——打赢“案子”——的一种手段,其中充斥着种种偏见。这包括“证实性偏见”,即我们花费大量精力试图驳倒不合我意的观点和论据。通俗地说,如果我不想相信我的配偶不忠或我的孩子是恶霸,我会竭力为种种在其他人看来显而易见的行为解释开脱。
人们会扭曲或有所选择地解读科学证据,以支持自己的先入之见。而这只是造成偏见的原因之一。据耶鲁大学法学院丹·卡汉(Dan Kahan)教授及其同事的研究,人们对道德和社会根深蒂固的观点,也会强烈影响到他们对真正的科学专家及有争议问题的“科学共识”的界定。
通常认为,说服大多数人的方法是摆事实、讲论据。事实上,试图通过事实、采取直接的方式说服别人,有时候会起到反效果。其对象不仅不会改变主意,反而更加固守以前的观念。
许多人坚信萨达姆与基地组织秘密串通。西北大学社会学家莫妮卡·普拉萨德(Monica Prasad)及其同事试图测试他们是否能消除这些人的这种看法。研究者设立了一个研讨班,讨论该话题。他们引述“9·11”事件调查委员会的结论,以及小布什本人否认他的政府曾说过“9·11袭击是萨达姆和基地共同策划”的声明。
结果,连布什自己讲的话都不能改变这些布什选民的主意——在认为“伊拉克—基地组织相勾结”的49名参与者当中,只有一人后来改变了看法。更多的人是抵制事实,要么提出反驳,要么干脆无动于衷。
□美国《琼斯妈妈》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