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在里斯本、都柏林和雅典大派救济,对自由资本主义的批评声再度高涨,在一些人看来,是时候重新审视马克思主义对现代社会的影响了。是的,大学校园里召开的学术大会上卖起了《资本论》,教皇本笃十六世赞扬马克思有“高超的分析技艺”,美国《时代》周刊在经济危机来临之际也曾刊出这么一句话:“马克思回来了。”
然而,这些并不能使马克思免于成为反对者们诽谤的靶标,后者“消灭”马克思主义的方法不外乎搬出《审判斯大林》、《苏联劳改营》、《红色高棉零纪年》之类的著作,对19世纪中期人们的哲学信仰则一概不谈,只是不断重复那些发生在20世纪的暴行。问题在于,类似的攻击并无助于让公众了解马克思及其理论的本来面貌。
作为马克思主义在当代的旗帜性人物,特里·伊格尔顿把澄清马克思主义的真面目视为己任。在本书开头,他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假使大多数人认知的‘马克思主义’是被歪曲过的,情况会怎样呢?”为此,他列举了10种最普遍的反马克思主义论点,逐一加以批驳。伊格尔顿真诚地相信,资本主义当下的危机证明了马克思的远见,“从历史上看,资本主义体系从来不是像空气一样令人无法离开,从当前的社会现象出发更容易明白这个道理”。
不过,对马克思的仰慕者而言,《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一书反而会令他们失望。书中的文字固然通俗易懂,但缺乏逻辑严密的、特别有穿透力的论述。另外,全书的结构安排也存在瑕疵。作者一章一章地反驳近一个世纪以来外界对马克思主义的误读,消耗了过多的精力与篇幅,读下来难免让人感到沉闷、冗长。举例来讲,他用很大一段文字为1917年布尔什维克革命及随后的列宁主义余波辩护,还试图论证东德的儿童保健体系的合理性。而在笔者看来,即便马克思和恩格斯他们还活着,大概也不会就这些问题多说什么。
伊格尔顿这样“偏题”的结果是使马克思个性中的愤怒、愉快和勇敢没能显现出来,无法体现出这位思想者遗著中的风趣、讽刺与创造性。书中不乏课堂式的幽默,但也有些不够严谨的夸大之辞,诸如“现在有三分之一的英国孩子要等待救济才能活下去”。
所幸,平淡的文字中还隐藏着一些简洁有力的判断。伊格尔顿强调,马克思共产主义理论的核心是“民主”,这一点是非常关键的。他还成功地解释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论述历史问题时提到的“自由意志”——这在《马克思经济学和哲学手稿》手稿中体现甚多。
伊格尔顿指出,马克思主义特别是它的阶级理论,随着资本主义的变化而被赋予更多现代性。他写道:“远在19世纪中期,马克思就提过‘中产阶级的数量不断增加’,‘男人和女人在中间,工人在这头,资本家在那头’。”这无疑是对长期沿用的、陈腐的阶级二分法的合理修正。值得注意的是,他也反驳了那些乌托邦主义者的观点:“马克思并没有承诺让全人类变得完美无缺……嫉妒、侵略和控制、占有、竞争仍然存在。”
马克思在很多地方都是令人着迷的,遗憾的是,伊格尔顿这次仍然没有予以充分解读。有趣的是,正是马克思主义的“类神学”色彩,让伊格尔顿更容易发挥,天主教思想家有可能对他的论述发生兴趣,犹太教的假说似乎也能支撑起马克思倡导的“人间天堂”。无论如何,就解读马克思学说的客观性来说,《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这本书值得一读。它作为部分美国大学本科生的指定教材,对那些并不信仰马克思主义的普通人同样有用。
关于作者:
特里·伊格尔顿出身于工人家庭,1961年进入剑桥大学,在校期间阅读和钻研了马克思本人以及“西方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的著作,逐渐成长为一位左派文艺批评家。他于1969年转入牛津大学任教,长期担任凯瑟琳学院英文和文学理论讲座教授,现任曼彻斯特大学英文讲座教授。
伊格尔顿的著作大体分为两类。一类是用马克思主义的美学理论来分析和评价英美作家的作品,另一类主要阐述马克思主义的美学和文艺理论,并用“新马克思主义”美学和文艺理论去分析评论西方当代各种美学和文学理论批评流派。这些著作在西方学术界影响广泛,以至于有人把他和德国的尤尔根·哈贝马斯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