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本仅有216页的作品,英国人亚伦·沙德瑞克在新加坡被判了刑。6月1日早上,这名76岁的老人到法庭报到,开始他8个星期的刑期。
他被控以“刑事诽谤”和“蔑视法庭”两项罪名,其中后一项罪名成立。5月27日,法庭最后驳回了他的上诉。
“他们恐吓我,逼我道歉,他们是不喜欢言论自由的坏分子。”在走出法庭时,他这样告诉记者们,“每个人都跟我握手说,‘谢谢你写了这本书,真是振奋人心啊’。”
在书里,他指责新加坡死刑处决有选择性
作为一名4个孩子的父亲,亚伦·沙德瑞克久居马来西亚,是自由记者和作家,也是新加坡外国记者协会的成员。2010年6月底,他的新书《曾经快活的行刑者:新加坡司法在受审》由马来西亚一家出版社出版,随后在吉隆坡出售。
在这本仅有219页的书里,沙德瑞克探讨了新加坡的死刑制度,并回顾了一些轰动性的法律个案。最引人注意的是,书中还记录了沙德瑞克对一名死刑行刑者达山星的专访。达山星曾是新加坡樟宜监狱的行刑者,1959年至2006年曾为近千名死刑犯行刑。
沙德瑞克在书中透露称,新加坡死刑处决是有“选择性”的,会因外交压力或经济因素而有所改变。基于这种在死刑问题上的双重标准,作者对其司法独立性表示怀疑。
7月初,这本激烈批评新加坡死刑制度的图书,开始在新加坡一家日本书屋出售。沙德瑞克则到了新加坡,参加一家小型私人博物馆举行的新书推介会。7月18日早上,警察闯入他下榻的酒店房间,以涉嫌刑事诽谤及其他罪名将他逮捕。
此前两天,即16日,新加坡媒体发展管理局因怀疑这本书含有诽谤性而向警方投诉。令沙德瑞克对逮捕始料未及的是,新加坡政府并没有禁止这本书的销售。
沙德瑞克被捕后,新加坡一名社会运动人士为他缴纳了1万新元的保释金,在被拘留和审讯40个小时后,沙德瑞克于7月20日凌晨获保释。警方没收了他的护照和手机,以防他离境。
除了刑事诽谤罪之外,新加坡律政部下属的总检察署也以藐视法庭罪起诉沙德瑞克,称他书中一些内容暗示新加坡司法在判决死刑时屈从于政治和经济方面的压力,这是对新加坡司法的诽谤,破坏了新加坡法院在公众心中的权威性和公正性。
7月30日,新加坡法庭开始审讯此案件。31日的新加坡《今日报》报道说,总检察署要求沙德瑞克向法庭道歉,如果道歉,则或考虑撤除藐视法庭罪名的控告。但这名英国作家拒绝了这一要求。
2010年11月,新加坡高等法庭法官宣布,沙德瑞克书中有11个段落具有藐视法庭成分,藐视法庭罪名成立。
2011年5月27日,最高上诉法庭最终判处他6周监禁,并罚款2万新元。不过,因为拿不出2万新元的罚款,他将按要求多坐两周牢来代替,即总共服刑8周。
“刑事诽谤罪名并没有成为制止政治异言的工具”
沙德瑞克事件发生后,立刻成为英国、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新闻媒体的报道热点,一些国际组织则纷纷对新加坡政府的行为提出谴责和质疑,呼吁停止对沙德瑞克的控告,还其自由。
英国驻新加坡最高专员公署也曾在沙德瑞克被捕后表示会向其提供领事援助。一时之间,“新加坡用刑事诽谤法来消除对政策的异议”、“新加坡言论自由倒退了一大步”之类的评论充斥不绝。美联社一篇报道称,此举让所有对新加坡政治持有不同意见的人寒心。
与此同时,此事在网络上也引发漩涡。不少网民也发帖质疑,认为新加坡内政部、警方、媒体发展局和新闻、通讯及艺术部对此事的处理矛盾多多,漏洞百出。比如有网民提出:既然媒体发展局认为此书内容非法,为何这本书还得到了新加坡新闻、通讯及艺术部的批准且曾在新加坡书店出售?为何此书下架之后媒发局却表示该书并不是禁书?为何沙德瑞克在媒体发展局的刑事诽谤罪名指控下被捕,最后却以总检察署所指控的藐视法庭罪定罪?
对此,新加坡相关部门也曾先后做出一些回应,反复表示,沙德瑞克被捕与他批评新加坡的死刑制度无关。
“这起案件无关个人反对死刑,任何持有该意见者都受到法律的保护。”新加坡高等法庭法官在宣判沙德瑞克罪行时也重申道。
而新加坡律政部媒体秘书钟宛莹女士(音)也曾就沙德瑞克事件写信给《纽约时报》旗下的《国际先驱论坛报》,要求澄清几点内容,《纽约时报》于4月20日刊发了这封信,其中提到:
“沙德瑞克不是以诽谤罪遭到起诉的。他的罪名是藐视法庭,他声称新加坡法庭与政府机构相互勾结以打压和消除物证,这种论断在英国、澳大利亚、爱尔兰、加拿大等许多国家的司法制度中都会被裁定为藐视法庭。”信中还强调说:“刑事诽谤罪名并没有成为制止政治异言的工具。”
信中重申,死刑在新加坡是公开的话题,可以辩论,但死刑问题应该由新加坡人而不是局外人决定。“新加坡多数人支持死刑,不然,这一问题就会是新加坡大选的议题之一。”这位律政部媒体秘书还在信中提到,世界经济论坛(WEF)在其2009-2010全球竞争力报告中评定,新加坡的政府决策透明度和公众信任度均为世界第一,其司法独立程度排名为第19位,远高于日本、法国、比利时和美国。“原因之一就是严格的法律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