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禁令解除一年了 沙特女司机还好吗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07月19日
01
版）
能自己开车出行，让沙特阿尔科巴尔的一位女性“感觉很赞”。
“他们盯着我开车，就像围观名人一样”
去年夏天，当莎莉亚·沃克第一次在沙特阿拉伯握住方向盘时，她被路上发生的一切吓着了。“好多人按喇叭，冲我竖起大拇指。”她告诉美国国际公共广播电台（PRI），25分钟的通勤路成了一场模特走秀，“有辆车里载着5个孩子，他们透过车窗盯着我瞧，就像围观名人一样。”
当时，这个沙漠王国刚刚取消了女性驾驶禁令。“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自己开车上下班。（女性被禁止驾车的）情况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沃克对PRI说。她住在沙特第二大城市吉达，那里是该国多元文化的中心。
取消禁令改善了一些女性的生活，她们能自己开车上下班了，甚至能找一份需要娴熟驾驶技能的工作，比如网约车司机。然而，一些人对此仍感到困惑和矛盾，他们希望女性远离马路。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直到去年夏天，沙特仍是世界上唯一不允许女性驾驶的国家。这项禁令始于1957年。从2017年开始，对女性的限制逐渐被一条条法令削弱，电影院、体育场等公共场所开始允许男女共处。允许女性自2018年6月24日起开车上路的法令，或许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条。
一些分析师认为，这一系列变化是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改革宏愿的直接结果。PRI指出，2016年沙特的劳动力大军中只有五分之一是女性，几乎为全球最低，女性驾驶禁令对此负有很大责任。
“禁令被取消后，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大权在握、自由独立。我终于买了属于自己的车，而且还能开车。”吉达人鲁瓦·莎卢告诉BBC，“现在，我开车上班，自己处理杂事，在餐厅和咖啡馆见朋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等待家庭司机或男性亲戚来接送。”
沙特“阿拉伯新闻”网站援引该国官员的发言称，一年来，政府已向沙特女性发放了数万本驾照。专门服务女性的驾校已经出现，社交网络上有数十名女性兴奋地分享她们拿到驾照后庆祝的照片。外国汽车制造商针对沙特女性制作了广告，专家预测这个国家的汽车行业可能随之改变。
但天边仍飘着阴云。在美国《纽约时报》看来，对那些为女性驾驶权斗争了几十年的活动人士来说，这一变化来得太晚，代价太大。
“自由出行的意义非比寻常”
几十年来，沙特女性出门要么靠男性亲属车接车送，要么雇佣司机。虽然富得流油，但这个沙漠王国基本没有公共交通工具。
沃克的父母分别来自美国和意大利，但她在沙特土生土长。自打记事起，出门就是个令她头疼的问题。“我们没有公交车、地铁什么的。”她告诉PRI，那时家里雇不起司机，“所以你出门只能打车。但沙特的出租车很少，还特别贵。半天打不到一辆车，好不容易车来了，里头却脏兮兮的。总之很不方便。”
后来，沃克总算雇得起司机了，但她想要更多自由。“即使你有司机，你也得先问他，‘你能送我吗？’他可能会说，‘不，我感觉不太舒服’，或者‘我心情不好，不想动’。”
BBC指出，开车不仅为沙特女性带来了“掌权感”和独立性，还为她们省了不少钱。乘坐出租车，每10分钟平均要价15美元。雇一名家庭司机每月约需670美元，还不算各种杂费。《沙特公报》2017年的报道称，该国民众每月雇佣司机的成本高达5.4亿美元。
这就是当禁令解除时，沃克欣喜若狂的原因。“对我来说，能够自由出行的意义非比寻常。”她对PRI说，希望这一刻成为沙特系统性变革的开始。
有很多人这么想。“对沙特女性来说，驾照是当之无愧的特权。”沙特咨询议会成员林娜·阿尔曼纳在“阿拉伯新闻”网上写道，“我十分自豪地成为沙特第一批手持驾照的女性……今天，沙特女性已打破玻璃天花板，承担起许多过去被视为禁忌的角色，比如女式内衣销售员、收银员甚至军人。”
《纽约时报》指出，沙特女性能开车了，但仍然受到严格的监护法约束：取得驾照不需监护人“批准”，但结婚、上学、申请护照乃至做体检都需要。女性在婚前的法定监护人是父亲，结婚后是丈夫，丈夫去世后，由她的儿子或其他男性家庭成员“接手”。违反监护人意愿的女性可能被捕。
“性别平等的观念必须成为主流，不应止步于驾驶。”沃克对PRI说，“如果我们想看到真正的变化，改革就必须继续下去。这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第一步。”
目前，沙特的女司机仍然稀少。据卡塔尔《国家报》报道，一年来沙特向女性发放了4万多本驾照，但该国的成年女性超过1000万。她们可去的驾校屈指可数，《沙特公报》称，截至3月，全国共有7所女性驾校。
沃克乐于鼓励身边的女性去考驾照。“我几乎把这当成自己的工作。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问我遇到的女性，‘你觉得开车怎么样？你申请驾照了吗？’公开谈论这个话题是很重要的。”她说。
有人支持女性开车，有人反对
在距离吉达几公里的地方，销售代表艾思拉·萨姆曼把公司的车停在一家餐馆附近。她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业务。“我的工作要求我整天跑来跑去。”她对《国家报》说，“每天，我驾车去公司，开上半小时或1个小时的会，用电脑处理一下资料，然后驾车去拜访客户。”
萨姆曼是该公司第一位女性销售代表，这是个重大突破。她赴美留学时考取了驾照，开着父亲的车在波士顿穿梭。回到沙特后，她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本国驾照。
萨姆曼不知道有什么在马路上等着她。沙特的道路拥堵严重，事故频发。英国路透社2017年的报道称，每天都有约20名沙特人死于交通事故，而该国的总人口约为3000万。政府的目标是将这个数字减少四分之一，这是王储“2030愿景”的一部分。
“一开始我真是怕到不行，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只要看到你是女孩，人们就会放慢车速，让你先走。”萨姆曼告诉《国家报》。
解除禁令不仅方便了女性，也使企业受益。萨姆曼已经为公司挖到好几个大客户，这是男同事们做不到的。“作为女孩，我能把我们的产品介绍给美容院和女性健身房。这些地方男人进不去。过去因为女性没法开车（去谈生意），我们公司一直无法打入这类市场。”萨姆曼说，她的妹妹也报名参加了驾校学习。
一些男性支持女性开车，比如32岁的咖啡师阿西尔。“我在教妹妹开车，她学得很快。”他对《国家报》说，“有一天晚上，我母亲病了，妹妹开车带她去医院。虽然医院离家不远，但她敢在晚上开车，真是太厉害了。我非常自豪。”
也有不少女性对开车感到矛盾，50岁的梅是其中之一。接受PRI采访时，她不肯透露全名。这位住在首都利雅得的作家和诗人说，解除禁令对她的生活没有多少影响。她还是用原来的司机。
“我不想开车。我有个司机，感觉我就像一位公主。我不必费心找停车位，不洗车，不给车加油。”她笑着对PRI说，社会的变化太快了，“年轻一代喜欢快速变化，但我已经一成不变地生活了50年。我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了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年龄吧。”
沃克考虑买辆新车，也许用特斯拉电动汽车换掉她现在开的丰田凯美瑞。唯一的问题是，沙特没有足够的充电桩。有些业主在家里建起小型充电站。
“它们确实相当贵。”她大声对PRI说，“也许我会买来当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在7月初，差不多是沙特给女性发驾照满一周年的日子。
本版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他们盯着我开车，就像围观名人一样”
去年夏天，当莎莉亚·沃克第一次在沙特阿拉伯握住方向盘时，她被路上发生的一切吓着了。“好多人按喇叭，冲我竖起大拇指。”她告诉美国国际公共广播电台（PRI），25分钟的通勤路成了一场模特走秀，“有辆车里载着5个孩子，他们透过车窗盯着我瞧，就像围观名人一样。”
当时，这个沙漠王国刚刚取消了女性驾驶禁令。“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自己开车上下班。（女性被禁止驾车的）情况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沃克对PRI说。她住在沙特第二大城市吉达，那里是该国多元文化的中心。
取消禁令改善了一些女性的生活，她们能自己开车上下班了，甚至能找一份需要娴熟驾驶技能的工作，比如网约车司机。然而，一些人对此仍感到困惑和矛盾，他们希望女性远离马路。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直到去年夏天，沙特仍是世界上唯一不允许女性驾驶的国家。这项禁令始于1957年。从2017年开始，对女性的限制逐渐被一条条法令削弱，电影院、体育场等公共场所开始允许男女共处。允许女性自2018年6月24日起开车上路的法令，或许是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一条。
一些分析师认为，这一系列变化是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改革宏愿的直接结果。PRI指出，2016年沙特的劳动力大军中只有五分之一是女性，几乎为全球最低，女性驾驶禁令对此负有很大责任。
“禁令被取消后，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大权在握、自由独立。我终于买了属于自己的车，而且还能开车。”吉达人鲁瓦·莎卢告诉BBC，“现在，我开车上班，自己处理杂事，在餐厅和咖啡馆见朋友，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等待家庭司机或男性亲戚来接送。”
沙特“阿拉伯新闻”网站援引该国官员的发言称，一年来，政府已向沙特女性发放了数万本驾照。专门服务女性的驾校已经出现，社交网络上有数十名女性兴奋地分享她们拿到驾照后庆祝的照片。外国汽车制造商针对沙特女性制作了广告，专家预测这个国家的汽车行业可能随之改变。
但天边仍飘着阴云。在美国《纽约时报》看来，对那些为女性驾驶权斗争了几十年的活动人士来说，这一变化来得太晚，代价太大。
“自由出行的意义非比寻常”
几十年来，沙特女性出门要么靠男性亲属车接车送，要么雇佣司机。虽然富得流油，但这个沙漠王国基本没有公共交通工具。
沃克的父母分别来自美国和意大利，但她在沙特土生土长。自打记事起，出门就是个令她头疼的问题。“我们没有公交车、地铁什么的。”她告诉PRI，那时家里雇不起司机，“所以你出门只能打车。但沙特的出租车很少，还特别贵。半天打不到一辆车，好不容易车来了，里头却脏兮兮的。总之很不方便。”
后来，沃克总算雇得起司机了，但她想要更多自由。“即使你有司机，你也得先问他，‘你能送我吗？’他可能会说，‘不，我感觉不太舒服’，或者‘我心情不好，不想动’。”
BBC指出，开车不仅为沙特女性带来了“掌权感”和独立性，还为她们省了不少钱。乘坐出租车，每10分钟平均要价15美元。雇一名家庭司机每月约需670美元，还不算各种杂费。《沙特公报》2017年的报道称，该国民众每月雇佣司机的成本高达5.4亿美元。
这就是当禁令解除时，沃克欣喜若狂的原因。“对我来说，能够自由出行的意义非比寻常。”她对PRI说，希望这一刻成为沙特系统性变革的开始。
有很多人这么想。“对沙特女性来说，驾照是当之无愧的特权。”沙特咨询议会成员林娜·阿尔曼纳在“阿拉伯新闻”网上写道，“我十分自豪地成为沙特第一批手持驾照的女性……今天，沙特女性已打破玻璃天花板，承担起许多过去被视为禁忌的角色，比如女式内衣销售员、收银员甚至军人。”
《纽约时报》指出，沙特女性能开车了，但仍然受到严格的监护法约束：取得驾照不需监护人“批准”，但结婚、上学、申请护照乃至做体检都需要。女性在婚前的法定监护人是父亲，结婚后是丈夫，丈夫去世后，由她的儿子或其他男性家庭成员“接手”。违反监护人意愿的女性可能被捕。
“性别平等的观念必须成为主流，不应止步于驾驶。”沃克对PRI说，“如果我们想看到真正的变化，改革就必须继续下去。这是朝着正确方向迈出的第一步。”
目前，沙特的女司机仍然稀少。据卡塔尔《国家报》报道，一年来沙特向女性发放了4万多本驾照，但该国的成年女性超过1000万。她们可去的驾校屈指可数，《沙特公报》称，截至3月，全国共有7所女性驾校。
沃克乐于鼓励身边的女性去考驾照。“我几乎把这当成自己的工作。只要有机会，我就会问我遇到的女性，‘你觉得开车怎么样？你申请驾照了吗？’公开谈论这个话题是很重要的。”她说。
有人支持女性开车，有人反对
在距离吉达几公里的地方，销售代表艾思拉·萨姆曼把公司的车停在一家餐馆附近。她约了客户在这里谈业务。“我的工作要求我整天跑来跑去。”她对《国家报》说，“每天，我驾车去公司，开上半小时或1个小时的会，用电脑处理一下资料，然后驾车去拜访客户。”
萨姆曼是该公司第一位女性销售代表，这是个重大突破。她赴美留学时考取了驾照，开着父亲的车在波士顿穿梭。回到沙特后，她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本国驾照。
萨姆曼不知道有什么在马路上等着她。沙特的道路拥堵严重，事故频发。英国路透社2017年的报道称，每天都有约20名沙特人死于交通事故，而该国的总人口约为3000万。政府的目标是将这个数字减少四分之一，这是王储“2030愿景”的一部分。
“一开始我真是怕到不行，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只要看到你是女孩，人们就会放慢车速，让你先走。”萨姆曼告诉《国家报》。
解除禁令不仅方便了女性，也使企业受益。萨姆曼已经为公司挖到好几个大客户，这是男同事们做不到的。“作为女孩，我能把我们的产品介绍给美容院和女性健身房。这些地方男人进不去。过去因为女性没法开车（去谈生意），我们公司一直无法打入这类市场。”萨姆曼说，她的妹妹也报名参加了驾校学习。
一些男性支持女性开车，比如32岁的咖啡师阿西尔。“我在教妹妹开车，她学得很快。”他对《国家报》说，“有一天晚上，我母亲病了，妹妹开车带她去医院。虽然医院离家不远，但她敢在晚上开车，真是太厉害了。我非常自豪。”
也有不少女性对开车感到矛盾，50岁的梅是其中之一。接受PRI采访时，她不肯透露全名。这位住在首都利雅得的作家和诗人说，解除禁令对她的生活没有多少影响。她还是用原来的司机。
“我不想开车。我有个司机，感觉我就像一位公主。我不必费心找停车位，不洗车，不给车加油。”她笑着对PRI说，社会的变化太快了，“年轻一代喜欢快速变化，但我已经一成不变地生活了50年。我一点一点地喜欢上了这一切。也许是因为年龄吧。”
沃克考虑买辆新车，也许用特斯拉电动汽车换掉她现在开的丰田凯美瑞。唯一的问题是，沙特没有足够的充电桩。有些业主在家里建起小型充电站。
“它们确实相当贵。”她大声对PRI说，“也许我会买来当作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她的生日在7月初，差不多是沙特给女性发驾照满一周年的日子。
本版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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