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湾阴云密布，但不会马上下暴雨

    美国退出伊核协议一年后，美国和伊朗关系缓和的态势不复存在，双方的武装力量剑拔弩张，言辞上的“战争”早已开始。华盛顿最近连续向波斯湾调集航母战斗群、B-52轰炸机及“爱国者”导弹，伊朗则表示，只用导弹就可以打败美国。

    紧接着，美媒曝光了白宫准备将12万名士兵部署到中东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在阿联酋外海突然爆发的油轮遇袭事件。事件发生地富查伊拉港处于霍尔木兹海峡最窄处，如果要封锁海峡，这个港口将是主要目标之一。

    虚虚实实之间，美伊双方的心理战、舆论战一步步发展到了白热化程度。全球最重要的石油运输路线是不是遭到了实质性威胁？美国和伊朗会不会动真格呢？

    波斯湾的战争阴云并不完全是美伊制造的，涉及多边博弈。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叙利亚等站在一边，美国、以色列、海湾国家及欧盟在另一边。两个阵营内部的关系同样错综复杂。最尖锐的矛盾存在于伊朗和海湾国家之间，它是什叶派与逊尼派斗争的延续，霍尔木兹海峡诡异的油轮遇袭事件堪称例证；还有就是伊朗和以色列的矛盾，它事关中东地区战略平衡，伊朗若发展核武器，将打破以色列的战略优势。

    美国退出伊核协议后，伊朗加强了与欧盟的沟通，欧盟外交代表莫盖里尼在欧盟外长会议后释放了与美国完全不同的信息，表示欧盟会利用一切手段落实伊核协议，欧盟主导的结算系统INSTEX也要尽快启动；伊朗最关注的正是这个结算系统，它一旦投入运行，就能让伊朗的石油结算摆脱对美元的依赖。

    美国国务卿蓬佩奥游说欧洲各国，得到的回应基本是“请保持冷静”。英国外交大臣亨特在与蓬佩奥会面的时候说，英国最担心的情况就是任何一方擦枪走火导致冲突。西班牙更是坚决，直接把军队从美国“极限施压”的队伍中撤回。

    当前的海湾局势与2003年伊拉克战争时期不一样。彼时，美国可以在欧洲找到自己的铁杆粉丝，并为其贴上“新欧洲”的标签。更重要的是，那时美国是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为由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现在呢？不是伊朗威胁了美国，而是美国威胁了伊朗。

    蓬佩奥访问过欧盟各国，顺便去了俄罗斯，在索契见到了普京。这位中情局出身的国务卿被认为是比特朗普更敌视俄罗斯的角色，为什么主动去拜会普京？双方会谈中一个很重要的事项就是当前波斯湾的局势。不难想见，蓬佩奥想得到俄方的某种支持或承诺，但在当前的情势下，美国要在俄罗斯和伊朗之间打入“楔子”不容易。

    美俄关系改善需要时间。美国先前对俄罗斯施加了一系列制裁，现在似乎有点儿“临时抱佛脚”的感觉。对俄罗斯来说，波斯湾的危机不全是坏事：一是油价上涨，俄罗斯的收入也会大幅增长；二是伊朗对俄罗斯的依赖也会增加，俄罗斯在中东的话语权有望得到强化；三是美国如果盲动，俄罗斯可借势加强与欧盟的关系，共同抵制美国的战争冲动；四是，美国若再度陷入中东泥潭，还有余力去干预乌克兰吗？

    多方利益牵扯下，美国发动战争的意愿和可能性较低。退一万步讲，就算美国在军事上能够打一场类似伊拉克战争的仗，停战后怎么办？伊拉克战争将萨达姆政权推翻了，反倒帮伊朗除掉了一个对手；如果伊朗乱了，牵制沙特的力量不复存在，这是不是美国想看到的？

    波斯湾的阴云正浓，但不代表双方都有“下暴雨”的意愿。当然，游戏中的某方可能不慎失手。美国和伊朗都应寻找体面的台阶，驱散战争阴云。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