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水的TPP能满足日本的野心吗

    日本强推“缩水版”TPP是为追求“领导力”，也暗含对抗美国的意味。只不过，没了美国的这一机制既无当初的影响力，也难以充分激发参与国的向心力；就算勉强实现了，它所谓的“全面”、“进步”乃至“完美”多半也会止于文字游戏。

    没有美国参加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还能叫TPP吗？目前看来，美国在特朗普带领下拂袖而去之后，日本打算率领其余11国，把这出戏演下去。

    表面上，日方的目标已初步实现——前不久的APEC峰会期间，这些国家就不含美国的协定达成了框架协议，名称改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全面进步协定”（CPTPP），内容包括：各国一致同意冻结知识产权等部分项目的效力，包括日本进口的农产品在内的关税取消或削减保持不变。

    不料，加拿大代表在签字时“爽约”一度导致新协定搁浅；拖了一天，经日本方面大力斡旋，各国才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将共同推动新版TPP。

    即便如此，随着TPP变成CPTPP，虽然名称中多了“全面进步”四个字（有的翻译是“全面完美”），但CPTPP相比有美国参加的TPP，依然既不“全面”，也不“完美”。

    当初，很多亚洲国家如越南、马来西亚，是因为美国加入TPP才跟着加入的，为的是本国商品能够更容易地进入美国市场。而现在，没了美国的“缩水版”TPP，经济总量占比从全球40%降至13%，预期收益从4920亿美元跌至1470亿美元，影响力堪称断崖式下跌。

    更重要的是，TPP是奥巴马时代“亚太再平衡”政治战略的配角。“亚太再平衡”现在不怎么提了，皮之不存，TPP作为地缘经济战略的“毛”也失去了附着点。没有美国挑头，参与TPP的很多国家就失去了假美国之威的机会，对TPP自然就意兴阑珊了。

    加拿大突然节外生枝，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日本主导“缩水版”TPP的不满，不愿按照日方的意思继续“挺”TPP；或者说，“缩水版”TPP达成的所谓“原则性共识”，和加拿大的利益诉求存在距离。虽然对以自我为中心的特朗普不满，但加拿大更关切的终归是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这个美加墨三国自贸协定，同样被特朗普“判了死刑”，或将重开谈判。

    有分析认为，日本继续强推TPP，是为了呼唤美国回心转意。然而，11月初特朗普访日时明确强调，“TPP不是正确的想法”。APEC峰会上，特朗普也强调不会再考虑TPP，而是继续推广“美国优先”的双边贸易谈判，不允许美国的贸易伙伴继续“占美国的便宜”。

    与此同时，美国贸易谈判代表向墨西哥施压，要求关闭所谓的墨西哥“后门”。美方认为，这个“后门”让北美之外地区生产的钢材和其他汽车零部件，得以在无需缴纳关税的情况下进入美国市场。

    特朗普讨厌多边贸易的立场不会变，日本也感受到了来自美国的双边贸易谈判的压力。对此，安倍政府虽然只做不说，但基本思路是掩盖不了的：安保靠美国，国际贸易则不然。

    今年7月，日本和欧盟达成经济伙伴关系协定（EPA），日欧联合对抗美国的意味浓厚。现在，日本又要当TPP盟主，暗示其要在大西洋和太平洋两岸实现提升经贸领导力的抱负。

    “全面且进步”，似乎隐喻着没有美国参加的TPP依然是“全面的”，少了“美国优先”的掣肘，TPP则更为“进步”。日方的梦想很远大，但国际关系很现实也很残酷，美国说到底还是全球唯一超级大国，特朗普的“美国优先”屡遭抨击，但没人敢低估它造成的冲击。

    何况，和美国进行双边贸易协商不一定是零和博弈，中美贸易关系比以往更好，足以说明问题。日本没有中国的实力，只能指望给TPP“续命”。只不过，其他10国对日本的向心力不会有从前那么强，即使“缩水版”TPP最终实现，所谓的“全面、进步、完美”多半也会止于文字游戏。

    作者是智库“察哈尔学会”高级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客座研究员

    新加坡《联合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