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勒斯坦：十年分裂后，曙光初现

    10月3日，在缺位整整10年后，巴勒斯坦和解政府终于重新接管了加沙地带，向内部和解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对多灾多难的巴勒斯坦人来说，代表希望的棕榈树正在荒芜的沙漠中摇曳，纵然前途未卜，也令人欣慰。

    巴勒斯坦向内部和解迈出一小步

    2017年是加沙被围困的第11年。2007年6月哈马斯夺取这座城市的控制权后，以色列就展开了严密封锁，埃及也关闭了口岸，此地数百万民众只能依靠不定期的国际救济，或是从与埃及间的地道中获取物资。统计数字描述着加沙的惨淡状况：贫困率超过40%，居民获得安全饮用水的比例从98.3%降至10.5%，每天停电14～20个小时，失业率高达43%……但这些数字引起的舆论反应，就像世界已对发生在加沙的暴力事件和伤亡数字见怪不怪。

    10月2日，巴勒斯坦自由战士的继承者带着棕榈枝来到此地。由巴勒斯坦和解政府总理拉米·哈姆达拉率领的代表团抵达加沙，着手恢复对当地行使政府职能。这标志着该国内部长达10年的分裂局面至少在表面上正式告终。

    据《耶路撒冷邮报》10月12日报道，在埃及首都开罗，哈马斯代表萨利赫·阿罗尼和法塔赫领导人阿扎姆·艾哈迈德签署了和解协议，宣布今年12月1日是法塔赫领导的巴勒斯坦政府接管加沙地区的最终期限。阿扎姆·艾哈迈德表示，巴政府将接纳所有在加沙地区的机构。同日，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将退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以示支持以色列。

    哈马斯和法塔赫将在11月21日于开罗会面，讨论有关建立联合政府、举行联合选举的具体事宜。目前双方已达成一系列共识，但哈马斯属下的武装部队如何处理这一敏感问题依然未解。分庭抗礼甚至兵戈相向整整10年后，两党都对和解进程小心翼翼。

    2006年，痴迷于“民主化”的美国总统小布什竭力推动巴勒斯坦大选，认为这将削弱极端组织的影响力，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哈马斯赢得大选，并且占据了132个议席中的74席，推出了温和派领导人哈尼亚担任政府总理。

    哈马斯认为自己拥有了合法性，理应主导未来的巴勒斯坦政府；法塔赫却拒绝交出权力，并将前者在约旦河西岸的活动视为非法。双方的矛盾迅速升级，终于在2007年爆发了武装冲突。“卡桑旅”和“阿克萨烈士旅”兵戎相见，结果没有悬念——根植加沙地区多年的哈马斯大获全胜，法塔赫成员或临阵倒戈，或落荒而逃。加沙迅速成为哈马斯控制区，与法塔赫控制的约旦河西岸地区遥遥对峙，巴勒斯坦内部就此分裂。

    10年来，国际社会努力斡旋，试图调解巴勒斯坦的内部矛盾。2007年沙特促成《麦加协议》，2008年在也门签署了《萨那协议》，2011年有《开罗协议》，2013年产生了《多哈协议》，2014年则是《加沙协议》……一份份协议被签署，又一份份变成废纸，两大阵营的敌意没有丝毫缓解。

    形势在近期迅速改变。今年7月，哈马斯向法塔赫提出和解，9月17日突然宣布解散管理加沙地区的“行政委员会”，同意巴勒斯坦和解政府予以接管并行使行政权力。

    一向强硬的哈马斯单方面做出了巨大让步，让人在恍惚间怀疑这背后的动机。

    失误频频 被迫让步

    事实上，哈马斯的让步绝非临时起意，而是内外交困下的无奈之举。

    进入2017年，领导哈马斯多年的马沙阿勒期满离职，接替他的正是当年本应成为民族联合政府总理的哈尼亚。领导人换马带来了显著的改变：今年5月，哈马斯发布了新的《纲领文件》，代替1988年组织刚成立时的《宪章》。《纲领》剔除了诸多“极端主义言辞”，更加注意争取巴勒斯坦的政治独立，这也为国家内部和解带来了机遇。

    外部形势也让哈马斯难以为继。在2011年以来的中东剧变中，它失误频频，成为此轮权力洗牌的最大输家。

    首先，叙利亚陷入动荡后，哈马斯错估形势，早早地与长期支持自己的阿萨德政权划清界限，还公开支持叙反对派武装，令力挺阿萨德的伊朗“刮目相看”，一举得罪了自己在中东最大的靠山。

    其次是惹恼了埃及。2012年6月，有穆斯林兄弟会背景的埃及总统穆尔西上台后，哈马斯欢欣鼓舞。不料天有不测风云，穆尔西执政仅一年就被军方赶下台，新上台的塞西政府自然要“秋后算账”。埃及全面断绝了与哈马斯的一切联系，不仅关闭了后者的办事机构，还关闭拉法口岸、炸毁走私地道，甚至直接将哈马斯列为“恐怖组织”。

    祸不单行的是，沙特等国对卡塔尔的围堵使哈马斯被殃及。在阿拉伯世界，卡塔尔是为数不多的肯对哈马斯伸出援手的石油富国，卡塔尔埃米尔也是哈马斯上台后唯一访问过加沙的外国元首。高调“秀恩爱”的结果是，沙特等国将卡塔尔停止支持哈马斯列为复交的条件之一。卡塔尔自顾不暇，哈马斯最后的外援至此断绝。

    眼前摆着良机，老对手以色列焉能放过。该国一直将哈马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2011年后的中东剧变也赋予了以色列前所未有的活动自由。2008年以来，以色列与哈马斯仅边境战争就打了3场，对加沙地带的封锁更是日甚一日，几乎令加沙变为“死城”。法塔赫对此不仅没有施以援手，反而“落井下石”：今年6月，法塔赫领导人阿巴斯要求以色列减少对加沙地带的电力供应。

    希望的火苗仍然孱弱

    无论动机如何，哈马斯的服软都颇有积极意义。各国媒体高唱这一“对巴勒斯坦统一和国家发展的重大利好”。对加沙民众来说，改善也将是实实在在的。美联社称，至少明年的斋月应该不需要“摸黑”度过了。

    但希望的火苗在风中显得分外孱弱。同此前历次和解协议一样，谁也无法保证此次和解能长久延续，两大派系的纷争也很难就此结束。虽然同意法塔赫的行政机构进驻加沙，但哈马斯控制下的准军事组织“卡桑旅”，以及近年来建立的军事警察系统仍然控制着城市，如何安置他们将是摆在和解进程中的一大难题。

    法塔赫也无法安享胜利。进驻仅仅是和解的第一步，未来组建联合政府依然要经过大选，那将是该国2006年以来的第一场大选，而法塔赫没有胜选的把握。据《耶路撒冷邮报》报道，目前哈马斯在巴勒斯坦的民众支持度高于法塔赫。民调显示，如果现在举行议会选举，在加沙地带和西岸地区，哈马斯都会获胜。

    此外，外部因素不可忽视。美国、以色列已在联合国激烈地表达了对巴勒斯坦的敌意，没有这两国首肯，巴勒斯坦即使想举行大选，恐怕也不能如愿。由右翼鹰派掌权的以色列不会坐视巴勒斯坦内部和解，进而实现统一。

    尽管非议不断，哈马斯仍一直身处反抗以色列的最前线，它的后退，实际上也是巴勒斯坦整体立场的后退。没有了哈马斯这个顽强的战士，巴勒斯坦面对以色列的立场将更加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