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阴影暂别朝鲜半岛 新的危机开始酝酿

    朝核问题暂时走出了“战争边缘”状态，但无核化的目标依然被军事压力、“萨德”问题和中美的潜在分歧阻碍。重归僵局的半岛形势，酝酿着新的危机。

----------------------------------------------------

    不知不觉间，朝核问题已经从三四月间的“战争边缘”中走出来，进入相对平淡但依然危险的僵局。各方虽没有短兵相接，但僵局意味着危险的平衡，如何实现软着陆，依然看不到可行的方案。

    事实证明，朝鲜最高决策层中不乏理性的算计者。在美国的高压之下，平壤先是打了一个月的“舆论战”，然后乘着文在寅胜选和美日军事演习之间的空档，进行了新型中远程导弹的试射，获得成功。

    以往每次朝鲜核试验后，联合国都会出台制裁决议；制裁层层加码，朝鲜的核能力却不断精进。今年年初的联合国最新决议，将对朝制裁提高到新的水平，是不是可以约束后者持续不断的导弹发射？事实给出了否定的回答。因为从根本上讲，经济制裁与朝鲜无核化的目标存在“错配”，制裁需要较长时间才能显现效果，而“去核”的目标迫在眉睫。

    学者托马斯·谢林在专著《冲突的战略》中指出，冲突不是战争，冲突双方是有共同利益的，最终是要通过讨价还价实现共同目标的。就朝核问题来说，朝鲜事实拥核、有限战争或无限期的博弈都可能是演进方向，各方“退而结网”的可能性从未断绝。

    必须看到，美国的极限施压政策存在漏洞。美国总统、国务卿、防长在不同场合都透露“不排除军事选项”，但朝鲜方面能够设法“对冲”。首先是对韩国的“绑架”——首尔早已成为朝鲜常规武器的“人质”，朝鲜军事战略的底线，就是保持对韩国的反击能力。其次，除了常规军事力量，朝鲜中远程导弹的发展进一步限制了韩国的选择空间，也限制了美国发出的威慑的可信度。试想，美国不断重申对韩国的安全承诺，首尔的安危却掌握在朝鲜手中。这样一来，若美国对朝鲜大打出手，岂不是破坏对韩国的安全承诺？

    再次，对朝施压面临“木桶原理”的限制，其中最大的短板就是“萨德”。文在寅政府摆明了在“萨德”问题上的立场，即不会改变前任的决定，无故多出的4个导弹发射平台也被“笑纳”了。形式上，这是韩国军方与美国对文在寅政府的“示威”，但如果新一任韩国总统能够藉此部分减免美国索要的部署经费，岂不是赚到了？

    文在寅的“阳光政策”也是建立在施压和遏制基础上的，如果没有趁手的兵器，“阳光政策”既不会得到朝鲜的回应，也得不到国内的支持。进一步说，“萨德”是美韩对中俄的战略欺骗，普京就明言，就算没有朝核问题，美国一样会在东亚部署反导系统。

    首尔回归“平衡外交”的道路，才能补齐木桶上的短板。朝鲜迫切的军事威胁极大地限制了文在寅的选择，与其冒险改变，不如躲在美国的保护伞下。因“萨德”形成的大国博弈，让朝鲜半岛继续处于阵营对垒的裂缝中，这道裂缝足够平壤闪转腾挪。

    中国在朝核问题上的努力，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肯定，也应得到相应的回报。然而，美国军方和政府内部一直有不同声音，质疑将朝核视为东亚地区的第一优先事项是否合理。近段时间，美国防长马蒂斯表达了对中国南海问题的“关注”，美国舰艇也在特朗普上任以来首次在南海宣示了所谓的“航行自由”，这显然不利于中美合作解决朝核问题。一言以蔽之，中美关系中有诸多议题，谁都不可能同时解决这些争议，操之过急只会破坏信任。

    站在朝鲜的立场上，见缝插针地提升核威慑力是根本目标。去年以来的高频度导弹发射，就是朝方在测试远程投射核武器的能力，下一步可能是强化防空系统。自我防御力也是核威慑的组成部分，只不过，平壤的确在一步步逼近美国的红线。让华盛顿接受朝鲜拥核的事实现在来看不太可能，因为那将意味着美国战略信用的巨大损失。

    可是，如果美国只发展针对本土的导弹防御能力，如何兑现对盟友的安全承诺？朝核问题这座看上去稍微平静了些的火山，地下其实岩浆涌动，僵局中酝酿着新的危机。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