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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复制许多初为人母的年轻女性喜欢在网上“晒娃”，不少人更是将孩子包装成了社交媒体上的小明星。凭借这份“职业”，一些“妈咪博主”轻松赚取高额收入，过着令人羡慕的悠闲生活。有专家担心，这种商业化的行为可能误导粉丝，甚至影响孩子的心理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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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就像过着幻想中的生活”
去年11月初的一个早晨，安布尔·克拉克像平时那样坐到餐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的专业图片编辑软件，开始修改丈夫大卫·克拉克给两个孩子拍的照片。照片上，他们分别被打扮成了希拉里·克林顿和唐纳德·特朗普的样子。
为了在博客“Barefoot Blonde”上吸引更多人气，克拉克曾把11个月大的罗西打扮成小羊羔，把两岁的阿提克斯打扮成一条龙，还给全家人穿上超级英雄的服装。她熟练地把照片调整成温暖柔和的色调，也不忘给孩子们美白牙齿。
在Instagram上分享过无数个假日和重要时刻后，克拉克与丈夫已能预测什么类型的图片会吸引粉丝。他们甚至为上镜好看，规划曼哈顿新家的装修风格。
“如果全家去风景优美的地方旅游，拍出来的照片最受欢迎。”克拉克告诉美国《大西洋月刊》，“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哪里能拍出最漂亮的照片。”
据《纽约时报》报道，在社交媒体上，成为明星的小模特为数不少。5岁的“迷你蕾哈娜”伦敦·斯考特拥有10.5万名粉丝，3岁的米莉-贝尔·迪亚芒德有14.3万名粉丝，著名的加州小潮男阿隆索·马特奥拥有60多万名粉丝，还受迪奥邀请参加了巴黎时装周。
“她有属于自己的狗仔队。”斯考特的母亲席瓦尔告诉《纽约时报》。这位34岁的社交媒体战略家每周按事先定好的计划表管理账号，每次带女儿去公园或超市都要为她盛装打扮，还雇了专业摄影师。
看起来轻松优雅的克拉克仿佛生活在“美国梦”中，这为她吸引了大批粉丝，绝大多数是居住在纽约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的25岁到30岁的年轻女性。
“人们追随的是理想化的自己。”网络广告公司“Niche”的联合创始人罗伯·费什曼告诉《大西洋月刊》，“这是可以实现的完美。”
29岁的吉娜·贝丽丝在社交媒体上关注克拉克3年了，后者“帮她成为更好的自己”。在偶像的推荐下，贝丽丝买了指甲油、摄像头、运动饮料、零食和健身器材。过生日时，丈夫送了她一辆健身自行车，因为“我知道你渴望成为她，你得行动起来”。
“她们就像过着幻想中的生活，但也脚踏实地。”贝丽丝说，“这一点都不假。”
“她的名字成了品牌”
布鲁克林一个阳光灿烂的秋日，5岁的普林斯顿·坎农-罗伯特穿着皮裤、黑白格子运动鞋和印着吸血鬼的黑色运动衫站在路边，熟练地摆出姿势。他的母亲凯拉·坎农拿过一件紫色的仿皮草外套给儿子穿上，满意地拿起了相机。
半个小时的拍摄结束后，38岁的糕点师坎农将儿子的照片发在拥有超过5600名粉丝的Instagram账号“Prince and the Baker”上。作为给这家加拿大在线商店做广告的报酬，她能免费得到价值350美元的童装，还能在该网站上以折扣价购物。
“生意”好的时候，坎农每个星期都会接到类似的订单，收入从50美元到数百美元不等。为了拍出更好的照片，她还请来了专业摄影师黛西·贝蒂帮忙。
安格利卡·卡拉德给自己的Instagram账户起名“Taylen’s Mom”，用来展示女儿泰伦和阿蕾西亚穿着时尚潮服的照片。在一张照片上，两岁的泰伦穿着复古的亮片上衣和玫瑰色紧身裤，戴着领结，还是婴儿的阿蕾西亚则穿着桃红色美利奴羊毛背带裤，头上装饰着白色羽毛头饰。
如今，泰伦已经有11.2万名粉丝。“她的名字成了品牌。”卡拉德说。她是在线童装品牌“POMP Kids”的创始人和设计师，计划为泰伦安排一档网络电视节目。
卡拉德与100多个品牌合作，但有时并不收费。“我的Instagram账号和其他母亲不一样，它不是广告网站。”她告诉《纽约时报》，“我的女儿们有自己的风格，她们的衣服必须是用手工、环保的布料做成的，还得是有机的。”
不久前，克拉克还是普通的穷学生，换过多个职业，辍学结婚后住过父母家的地下室。但如今，这个26岁的少妇在社交媒体上已是不折不扣的人生赢家，就连丈夫都辞了职，专门帮她拍照。
自2010年开通博客以来，拥有一头金色长发、柔软身材和健康女性气质的克拉克，便坚持在社交媒体上展示自己的美丽和幸福的家庭生活，这使她成为“妈咪博主”中的佼佼者。
如今，克拉克在Instagram拥有130万名粉丝，在视频网站上有22.7万名追随者，她的博客每个月的浏览量高达25万人次。凭借完美母亲的形象和巨大的影响力，她不但从企业那里轻松赚取高额佣金，还推出了自己的品牌，产品经常在72小时内售罄。
克拉克拒绝透露自己挣了多少钱，但社交媒体咨询公司Digital Brand Architects的创始人凯伦·罗宾洛维茨表示，像她这种级别的博主，每年收入在100万美元到600万美元之间。
孩子们“不会被强迫做任何事”
“妈咪博主”在2000年后逐渐成为网红，希瑟·阿姆斯特朗就是其中之一，但她在2015年删掉了博客。
“我们通过企业赞助来赚钱，因此失去了展示混乱真相的勇气。这些‘完美’博主的存在会让读者感到嫉妒和羞愧。”她说，“这都是假的，是演出来的，你敢说出从多少照片中挑选了一张吗？”
去年8月，“妈咪博主”安娜·加努恩决定在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真实生活，乱七八糟的房间、蓬头垢面的母亲和哇哇大哭的婴儿。她在一个星期内失去了30个粉丝，但十分高兴，她知道自己“在做正确的事”。
和所有新妈妈一样，孩子给加努恩的生活带来了许多改变，养育孩子的过程有起有伏。她经历过产后抑郁，讨厌母乳喂养，害怕身材走形，为夫妻关系担忧，还因为女儿安娜贝尔又踢又咬、持续尖叫几个小时，而绝望地在沙发上捂着脸哭泣。
“虽然我控制不了宝宝的情绪，但有一件事我可以控制，那就是我给其他妈妈展示的真相。说真话是一种责任，脆弱而需要支持的女性无处不在。”加努恩告诉美国“Expectful”网站，“当我与粉丝分享自己的挣扎，她们会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克拉克拒绝承认美化了作为母亲的生活。“我们从不刻意摆拍。”她一边说，一边从30张照片里挑出6张准备发在博客上。克拉克表示，自己经常在博文中晒出生活中的不如意和痛苦，也毫不忌讳地提起自己喜欢美白、接发和粘假睫毛。虽然请了两名助理，但她大多数时候喜欢自己回复粉丝留言、思考拍照主题、写博客和管理图片。
一天下午，克拉克一家来到纽约中央公园拍照。两个孩子穿着品牌免费赞助的童装，她负责在拍照时把树叶扔到他们喜气洋洋的小脸上方。
和其他有名的“妈咪博主”一样，克拉克被指责利用孩子赚钱。她反驳说，罗西和阿提克斯永远不会被强迫做任何事，父母成为知名博主只会让孩子们有更多时间与父母共处。拍摄仍在继续，但两个孩子已经忘记了相机的存在，高兴地与父母喂起了鸭子。
克拉克告诉《大西洋月刊》，除了即兴抓拍，她每周大约安排5次专门的拍摄。这是他们第二次来中央公园玩耍，她将其视为休闲郊游，而不是正式拍摄。
让孩子出名有风险
大多数时候，普林斯顿很享受在聚光灯下的感觉。“很多粉丝会在街上认出他来，他会问我，‘人们怎么认识我，他们觉得我很可爱吗？’”坎农告诉《纽约时报》，“他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喜欢人们谈论他的穿着和一举一动。”
普林斯顿的父亲萨伊·罗伯茨是一位40岁的平面设计师，他对儿子在Instagram上出名有些担忧，但到目前为止，他仍然对此持积极态度。“我为他感到自豪，希望他长大后能更好地开发自己的天赋。”
和克拉克一样，卡拉德坚持认为自己没有强迫孩子做什么。“你可能猜想两岁的孩子面对镜头会发脾气，但泰伦真心享受这个过程。很多与我们合作的品牌正是看到了她的魅力和对拍照的热爱。”
培养童星并不是新鲜事，但许多专家认为，父母在社交媒体上过度展示孩子可能有潜在的风险。
南加州大学临床心理学家金杰·克拉克认为，并不是所有孩子都希望拥有这样的经历，他们可能认为自己是父母眼中的商品。即使双亲格外小心地告诉孩子“这只是为了好玩”，但雇佣摄影师和与品牌合作，本身就是十分商业化的行为。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学教授帕特里夏·格林菲尔德告诉《纽约时报》：“父母应该想想，你是希望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认为自己很有名，还是拥有更多的亲社会价值观。”
在与儿童心理学家耶尔达·乌尔斯合著的研究报告中，格林菲尔德指出，小时候出名的孩子长大后更容易性格内向和出现社交焦虑，他们也可能以一种不健康的方式渴望人们的关注。
3岁的儿子格雷拥有近3万名粉丝后，29岁的摄影师米娅·圣克莱尔开始担心他被网上的坏人盯上，她的丈夫詹姆斯也对在网上晒娃态度谨慎。
“我从没想过他的影响力会变得这么大。”他说，“我很犹豫，让孩子出名既有积极的影响，也有消极的一面，最重要的是，我们得为这个平台负责。”
本报记者 高珮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