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灾难”到标杆：迪士尼乐园60年

    作为迪士尼公司的骄傲，迪士尼乐园已成为具有全球影响力的娱乐业奇迹。许多人因此忽略了60年前开门迎客之初，乐园也曾面对嘲讽和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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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1955年首次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阿纳海姆亮相，迪士尼乐园就一直是奇幻和梦想的代名词，给全世界的亿万孩子乃至他们的家长留下了美好体验。2015年7月，迪士尼乐园迎来60岁生日，西方媒体纷纷刊发纪念文章，对这一人类娱乐史上的里程碑大加褒扬。

    不过，万事开头难。60年前的那个夏天，并非所有人都能预见，华特·迪士尼先生倾力打造的主题乐园能取得如此成功。相反，加州迪士尼乐园的开幕，与一连串计划外的失误乃至丑闻相伴，以至于一度面临冷嘲热讽。

    开幕当日上演“黑色星期天”

    世界首座迪士尼乐园开幕4天前，美国《综艺》杂志就为其定了性——一场“1700万美元、160英亩的豪赌”。

    就连华特·迪士尼的兄弟、迪士尼公司财务总监罗伊，也认为这个项目必然烂尾，拒绝追加投资。结果，“迪士尼之父”不得不卖掉名下的产业，自掏腰包将主题公园建完。当时被讥讽为“愚蠢之举”的迪士尼乐园，就这样让华特赌上了名声和财产。

    美国广播公司（ABC）是迪士尼乐园的投资者之一，1955年7月17日，它对乐园的开幕式进行了90分钟直播。

    红火热闹的揭幕仪式包括牧师诵读祝福、乐队奏响美国国歌并升国旗。台上台下星光熠熠，前来捧场的社会名流中，包括后来当上总统的罗纳德·里根。随后，摄像机带着观众游览了乐园的四大主题区域——荒野地带、探险世界，幻想世界和明日世界。

    镜头中的迪士尼乐园充满诱惑力，然而，和迪士尼动画一样，屏幕上所展现的，和真实情况相距甚远。在摄影机拍不到的地方，开幕日简直是“一场灾难”：

    交通堵塞了几个小时，达官显贵无法及时到场；气温接近38摄氏度，晒化了主干道上新铺的沥青，女士们的高跟鞋陷入其中；水管工罢工，导致可供饮用的喷泉不出水；食品极度短缺，还发生了燃气泄漏……一切可能出错的环节几乎都出了问题。

    人们并不知道，ABC直播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乐园内部的基础施工才刚刚完成。由于工期被压缩至1年零1天，园内的许多细节令人不忍直视。比如，“环游世界的运河”两岸杂草丛生，让华特精心设计、挂有拉丁文名牌的外来树种黯然失色；许多娱乐设施无法工作，“冲月火箭”、“彼得·潘的世界”和“小飞象”展区大门紧闭；主打太空探索概念的“明日世界”则根本没完工，游客只能“脑补”这个展区的魅力。

    更糟的是，园内游客饱和，人们挥汗成雨。因为假票泛滥，华特首批只邀请了1.5万名客人，却有超过2.8万人涌来。甚至有人向“野导游”支付5美元，用临时搭起的梯子翻墙进入园内。因为没料到会有这么多人，园内的冷饮店和餐馆很快就卖光了全部货品，只得提前打烊，“抛弃”了门外排长队的疲倦父母和口干舌燥的孩子们。

    “迪士尼在职业生涯中第一次让孩子们失望了。”美联社当日批评道。

    突击施工的后遗症延续一个月

    尽管舆论不断唱衰，美国公共广播公司（PBS）的专题片《华特·迪士尼》显示，华特从最初就对这个承载着自己的姓氏和荣誉的主题乐园异常投入。他几乎每天都去工地，关心的问题事无巨细，甚至要求将离人行道太近的树向旁边挪50英尺（约合15米）。

    设计师鲍勃·戈尔回忆称，华特总是用积极方式表达愿望，从不打击设计师和工人，而是鼓励大家动脑解决问题。园内没有哪处设计和景观没有他深入参与的痕迹。

    然而，这样一位精益求精的老板，也令本来就极度紧张的施工成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到开幕前6周，不安的气氛开始弥漫：入口处的景观尚未施工，主干路没有开始铺设，中心城堡也不成形。随着开幕日逼近，只有半数景点能开放迎客。建筑团队希望延后开幕日期，华特却根本不予考虑，而是更努力地催促工人。

    到了最后一周，园内建筑工的数量猛增3倍，2500多人疯狂赶工，其中一些每天劳作16小时。因为水管工罢工，沃尔特只来得及在饮水喷泉和卫生间中搞定一个。他选择了后者，理由非常简单：“游客渴了可以去买可乐，但不能在街上小便。”

    据戈尔透露，最后的日子里，华特越来越兴奋，就像个骄傲的父亲，整天骑着自行车在园内穿梭，“预习”客人们的游览路线。开幕前一天，ABC忙着直播彩排，驯兽师将大象赶入丛林，油漆工人则挑灯夜战进行最后的粉刷，华特也戴上面罩加入其中。时钟指向凌晨3点，这个时年54岁的男人还在各景区进行最后的巡视。

    即便如此，开幕当天还是发生了千奇百怪的意外。不过，好事者的嘲讽从未让华特动摇。他坦诚地告诉媒体，“再给我一个月，一切才能顺畅起来”。

    的确如此。乐园开放后最初几周，行驶在荒野地带的小马车因头重脚轻多次翻车；马戏团的老虎和豹子挣脱锁链，制造了令游人四散奔逃的“野兽危机”；供孩子们熟悉交通规则的36辆微型车，也因鲁莽操作而遭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好在华特和他的团队擅长举一反三。乐园开业一个月后，所有人都陆续找到了合适的节奏。媒体也调转风向，《生活》杂志称赞它“为孩子的美梦提供了元素”。

    最初的混乱同样没打消公众的热情。开幕仅7周，入园的游客数量就突破百万，这里很快超过大峡谷和黄石国家公园，一跃成为全美人气最高的游览胜地。

    让客人满意而归等于成功

    无论迪士尼乐园是不是世上最令人开心的地方，从商业角度看，它确实是利润最丰厚的主题乐园——迪士尼动画的小粉丝和他们的父母心甘情愿地用钞票换取美妙的体验。

    1955年开幕当天，乐园的门票是成人1美元、儿童50美分，因为交通和景点额外收费，每人的平均最低花销为两美元。“迪士尼认为这个定价很合理，但家长们很快发现，至少要花4美元，才能安抚小朋友们。”《生活》杂志写道。美联社记者鲍勃·托马斯也算了一笔账，“如果你嘴馋而且什么都想试试，大人需8.7美元，孩子也要5.15美元。”

    这点钱如今看来不算什么，但60年前，美国的最低时薪仅为75美分。乐园雇佣的500余名员工中，多数人时薪不到1美元，收入最高的是给马钉掌的铁匠，时薪为2.82美元。

    实际上，迪士尼乐园成功的关键在于，很少有游客觉得被“宰”。调查显示，80%的人表示还会再来。家长们也认为，冲着孩子们在乐园里感受到的快乐，这钱花得很值。

    具体反映到加州迪士尼乐园1957年的业绩清单上，每名游客平均在门票和娱乐设施上花费2.72美元，两美元买食品，18美分买纪念品。不到半年时间里，共有450万人次到此一游，创造的总收入超过1100万美元，税后的净盈利也超过了100万美元。

    尽管园区的造价比计划膨胀了两倍有余，但华特从不担心它能否“回本”。鉴于许多大公司纷纷要求在这片宝地开业，东道主在“睡美人城堡”和“虎克船长的世外桃源”间专门腾出一片区域，百事可乐在此卖软饮，美国汽车公司播放环幕电影，Pablum则开设了装饰鲜艳的“婴儿休息站”，向带小孩的游客提供免费尿布、安全别针及奶瓶。

    60年后的今天，10岁以下儿童的“入园门槛”为93美元，个别景点依然会另收费。

    业绩是消灭质疑的利器

    有趣的是，华特本人一点也不希望自己打造的梦幻乐土被称作“游乐园”，因为后者往往是“低端而破败”的。建设过程中，迪士尼公司曾委托斯坦福大学的一个小组以世界博览会而非普通的游乐园为对象，研究最吸引游客的项目该包括哪些。

    时至今日，主题公园和度假村已是迪士尼旗下最赚钱的业务之一，2014年收入151亿美元，占公司总收入的1/3，比迪士尼电影的收入多一倍，比周边产品销售的利润多3倍。

    60年间，加州迪士尼乐园累计接待了7.5亿人次游客，它已与美国的创造力和生活方式紧密联系起来。舆论在把华特奉若神明的同时，绝口不提当年对他的讽刺和质疑。

    而事实上，非议之声总是伴随着这位迪士尼之父。他推出第一部动画长片《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时，评论家满心狐疑地表示，观众不可能在影院坐上90分钟，就为看一个卡通人物杀死另一个卡通人物，但华特成功了；他和ABC签下长期合同时，其他制片人频频摇头，但他再次成功——每周三播出的“迪士尼世界”不仅受到观众喜爱，也提供了一个免费给迪士尼乐园做广告的机会。

    “没人想到迪士尼乐园这么成功，而且在这些年里无人能挑战。”谙熟主题乐园业务的美国商人克利福德·华纳说。“它先声夺人，至今仍是巅峰之作，被同行视为标杆。”

    毕竟，迪士尼乐园的修建只花了366天，但在它诞生前，自青年时代便投身娱乐产业、并一直期待在2D和3D世界间建立沟通渠道的华特·迪士尼，已有了30载积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