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梵高的金色麦田

    也许对艺术家来说，坎坷的际遇不一定就是彻底的不幸，正是这种坎坷与孤独造就了梵高。他的生命很短暂，只有37年，但他留下的画作让他一直活着。他活在他的画中。

    “在我心中，梵高是一个孤僻的、固执的、癫狂的、纯粹的、金色的灵魂。” 莫奈这样评价梵高。

    如果想要感受梵高笔下炙热的麦浪、高耸的教堂和漩涡般的天空，想要更加贴近这颗纯粹和孤独的灵魂，就一定要去画家生命终结的地方——那个叫做奥维尔的小镇，去看看他所热爱的那片金色麦田。

    奥维尔小镇：梵高的世外桃源

    奥维尔位于距离巴黎北部近郊30公里的瓦兹河畔，小镇至今仍保留着19世纪的朴实和宁静。走在小镇唯一的街心大道上，两旁各式各样古色古香的小店令人耳目一新。路上车辆不多，坐在路边喝咖啡晒太阳的人却不少。这里家家户户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子，种满了鲜花，看似漫不经心却打理得十分养眼。

    1890年5月，梵高在弟弟提奥的建议下，来到奥维尔小镇接受加歇医生的治疗。奥维尔给梵高的印象非常好，他在给提奥的信中写道：“奥维尔的景色很美，这里有古旧的茅草屋顶，是巴黎郊外真正的乡村，充满了阳光，铺满了花朵。”对于当时想远离巴黎嘈杂生活的梵高来说，这里是他理想的世外桃源。

    漫步于奥维尔小镇，处处都能寻到梵高生活过的印记，他在这个小镇度过了自己生命中最后的70天。那时，他经济拮据到快买不起画布和油彩，但炽烈的阳光和广袤的麦田却激发了他的创作热情。他不停地作画，70天里创作出了80多幅精彩的作品，留下了《奥维尔的教堂》、《麦田里的乌鸦》等令人震撼的世界名作。

    现在奥维尔教堂前、市政厅广场上和乡间的田野中都竖立着梵高画作的复制品，眼前的景色和百年前的画面仍能对应起来。它像是在告诉我们，脚下的这条路正是梵高当年走过的。

    在拉尤客栈，梵高写下对未来的希望

    在市政厅广场斜对面有一幢不起眼的两层小楼，这就是当年梵高居住过的拉尤客栈。

    从小旅馆的边门进入，米白色的院墙上爬满了绿藤。左拐进去是现在还在营业的餐馆，黑白菱格的石地板、深棕色的窗棱与餐桌映入眼帘。右侧墙壁靠立着一个摆满了酒瓶的大酒柜，里面有梵高最爱喝的苦艾酒出售。顺着旅馆外的小木梯走到二楼，是一间梵高纪念展厅，里面播放着梵高在此生活和创作的记录片。

    从放映室出来沿着一段螺旋式的楼梯拾阶而上就来到三楼。楼梯的空间非常狭窄，光线昏暗，楼梯口正对着梵高住过的房间。这间只有7平米的小屋子，一眼望过去空空荡荡，只有一张简朴的单人床和一把椅子。

    外面的光线从一扇狭小的窗子照进屋里，屋里的亮度比楼梯那儿也好不了多少。屋子四周墙面布满了裂痕和凹坑，解说员说那是梵高为了晾干画作而在墙上留下的钉痕。从这间低矮简陋的小屋可以看出，当时梵高的生活是多么拮据。这间小屋当时的租金是一天3.5法郎，而在这里落脚之前，加歇医生曾为梵高找了一家一天6法郎的旅馆，为了省下钱来买画布，梵高自己找到了拉尤客栈。

    就是在这间小屋，梵高写下了自己对绘画的热爱和对未来生活的希望。从1880年开始，梵高走上了艺术创作的道路，之后的十年间只有他的弟弟提奥在经济和精神上一直支持着他，按月给他寄送生活费用。梵高几乎每天都要给提奥写信，详细地向弟弟讲述自己正在做的每一件事。他生前给提奥写的最后一封信中说道：“谢谢你今天的信，以及随信附来的五十法郎……至于我自己，我全身心地扑在了画布上，希望能赶上那些我十分喜欢和崇敬的画家。”

    金色麦田上孤独的画家

    离开拉尤客栈，沿着后院的小路一直走，穿过一片绿荫，地势渐渐增高，视野也豁然开朗，无边无际的麦田延伸到远方，时聚时散的白云舒卷在湛蓝的天空。就是在这里，梵高完成了他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麦田里的乌鸦》。

    与眼前蓝天白云的景象不同的是，画中的天空低沉压抑，浓密的乌云翻滚在金色的麦田之上，一群乌鸦凌乱地掠过，绿色小径在麦浪中不知要伸向何处。近乎窒息的气氛中，暗示着一场充满泥腥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从这幅画中，可以感受到梵高内心深处那极端孤独的心情。

    1890年7月27日这天，梵高感到极度脆弱和疲劳。当他知道提奥正面临被辞退的困境，他为自己成为提奥和他家庭的累赘而感到强烈自责，他完全消沉了。他再次来到这片麦田，对着自己的胸口开了一枪。当他捂着伤口独自走回客栈，经过一楼餐厅时，被客栈老板发现了。老板将梵高搀扶到房间后，叫来了医生并通知了提奥。梵高的那一枪伤并不致命，但奥维尔离最近的医院要十多公里，医生担心他在路上颠簸加重伤势，没有送他去医院救治。提奥当晚乘火车从巴黎赶来。第二天，梵高还与提奥探讨了作画的前途，两人一起回忆了儿时的趣事。午夜过后，梵高在提奥的怀中离开了人世。就在梵高逝世半年后，提奥也在过度悲伤和自责中离开人世。

    常青藤之墓

    穿过麦田，走过一段上坡路，便来到了小镇的墓园，梵高和弟弟提奥就葬在这里。两个并排的墓碑没有任何装饰，上面分别刻着“文森特·梵高长眠于此”和“提奥多尔·梵高长眠于此”。

    他们的墓碑覆盖着一层翠绿的常青藤，枝繁叶茂的常青藤好像将这对兄弟紧紧连接在一起，永不分离。很多人带着鲜花来到这个小镇，悼念这位天才画家，感叹他穷困曲折的命运，赞赏他真诚炽烈的灵魂。

    我忍不住设想，如果梵高自杀后被人及时送进医院救治，那么他会不会像莫奈和毕加索一样见证自己的成功，会不会像他生前渴望的那样，看到自己的作品可以展出并被世人所接受和欣赏？但也许对艺术家来说，坎坷的际遇不一定就是彻底的不幸，正是这种坎坷与孤独造就了梵高。他的生命很短暂，只有37年，但他留下的画作让他一直活着。他活在他的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