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让民众更穷？

    从巧克力、牛肉饭到便利店的“黄金面包”，日本食品价格上涨十分明显。收入水平没能跟上通胀步伐的日本家庭开始收紧钱袋，减少不必要的家庭支出，而这对刚开始缓慢复苏的经济无疑是个严重打击。在日益下降的消费者信心指数面前，“安倍经济学”的效果再次受到质疑。

    巧克力不是“瘦身”就是涨价

    对喜爱甜食的日本人来说，如今的日子有点不好过。最近，日本三大糖果制造商明治、森永、乐天纷纷宣布，大幅上调所有以可可粉为原料的产品价格。

    据日本《读卖新闻》报报道，今年4月，明治将“巧克力效果”系列的5种巧克力价格上调10%。5月14日，该公司再次宣布，从7月14日起上调10种巧克力的价格。其中人气商品杏仁夹心巧克力和夏威夷果夹心巧克力的价格，将从200日元（约合人民币10元）上涨到220日元（约合人民币11元）；牛奶巧克力和黑巧克力的零售价则从100日元（约合人民币5元）增加到110日元（约合人民币5.5元）；香蕉巧克力涨幅最大，达到11.9%。此外，包括竹笋巧克力饼干和蘑菇巧克力饼干在内的14款产品，容量将减少2%～12%。

    6月3日，乐天也发布消息称，从7月14日起上调旗下8款最畅销的巧克力产品的价格，涨幅约10%。

    英国《金融时报》指出，除了可可豆及坚果类原材料价格上涨外，此轮涨价的主要原因在于日元贬值，进口材料成本升高。3家糖果制造商在新闻发布会上均表示，已尽全力消化进口原材料的成本，但现在不得不将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华尔街日报》报道称，日本首相安倍晋三2012年12月上台后，日元汇率下跌了1/3。今年5月中旬以来，日元兑美元汇率已从120日元兑1美元，跌至125日元兑1美元，这对安倍推出的经济刺激计划，必然会产生好坏不一的影响。

    据日本共同社报道，其实早在去年夏天，日本零食厂商就曾掀起过一轮涨价潮，只不过表现得相对“低调”。当时，明治的10种商品、森永的14种产品减量约4%～8%，乐天则对8种商品减量10%～26%。“瘦身”后的巧克力虽然售价不变，但消费者已然吃了暗亏。此外，伊藤火腿、丸大食品分别平均涨价10%，雪印乳业也将黄油制品涨价约2%。

    正如《金融时报》所说，巧克力价格飙升只是安倍经济学的“副作用”之一。从咖喱到杯面，日本食品的通胀率为2%左右，但核心商品价格未见上涨。

    昂贵的牛肉饭打破日本“通货紧缩”

    去年夏天，松屋食品株式会社开始以380日元（约合人民币19元）的价格售卖涨价的红烧牛肉饭时，这家快餐连锁运营商的董事神田喜一郎十分担心，生怕90日元（约合人民币4.5元）的差价会让以往的忠实顾客止步。

    “消费者变得越来越挑剔，如果我们改变价格就必须说服他们，否则很可能失去顾客。”他告诉美国彭博社，为了赢回顾客，公司开始用口感、味道更好的冷鲜肉，取代价格便宜的冷冻牛肉。

    从卖快餐的松屋、山崎烘焙有限公司，到日本最大的连锁便利店企业7-11，越来越多的餐厅、食品生产商和零售商开始涨价，就连在通缩期间推出廉价品牌“优衣库”的迅销公司也开始改变策略。正如彭博社所说，昂贵的牛肉饭打破了日本的“通货紧缩”。

    最早的转变来自与食品相关的产业。日元汇率下跌推高了进口玉米、大豆、糖、小麦等的成本，企业为增加收入纷纷涨价或隐性涨价。

    此外，美国消费品分析师托马斯·贾斯扎布告诉彭博社，食品生产商、零售商和餐馆可能带头改变日本人的消费心态，因为消费者很容易推迟购买新车、电视或冰箱，却很难拒绝购买食物、饮料。

    “我们确实听到有更多企业在涨价，以应对以日元计价的进口价格上涨。”金融机构美银美林首席日本外汇策略师山田秀佑告诉《金融时报》，“但企业之所以能够涨价，是因为日本的通缩观念在消失，企业有更多的信心将不断上涨的原材料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瑞士信贷驻东京首席经济学家白川弘道则认为，企业往往会利用日元贬值作为涨价的便利借口，但它们这样做是为了提高利润率。“在我们看来，这与其说关乎通胀预期，不如说是因为企业想收回一些现金。”他说。

    而在彭博社看来，对企业而言，最大的挑战是如何避免过度涨价吓坏消费者。“重要的是企业能够提供顾客可接受的涨价幅度。”曾在麦肯锡工作过的商业顾问菅野清次表示，“那些可以说服顾客接受涨价的企业，将成为通胀时代的幸存者。”

    “我们不再处于薄利多销的时期了。”7-11公司董事长村田纪敏告诉彭博社，“关键是我们可以给市场带来多少更有价值的新产品。”

    “日本人会感到自己变穷了”

    据美国全国广播公司财经频道（CNBC）报道，6月7日的数据显示，日本今年第一季度的实际GDP年化季率修正值上升3.9%，高于此前预期。“日本经济重返增长轨道。”安倍的发言人川村泰久在G7峰会间隙表示。

    “这是非常积极的数字，显示经济复苏正在加快步伐。”日本农林中金综合研究所经济分析师南武志告诉英国路透社，“非制造业推动私人支出消费恢复，将成为经济增长的关键驱动因素。”

    汇丰银行的日本经济学家和泉·戴瓦里耶也向CNBC表示：“总体而言，日本GDP的增长相当坚实，来自资本支出、私人消费和住宅投资。这些积极的迹象表明，经济复苏正走上正轨。”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称，日本内阁办公室公布的数字似乎暗示着安倍经济学的胜利，日本经济迎来了春天。但这一势头能否持续下去，人们仍有疑虑。

    从理论上讲，日元走软、油价崩溃对日本经济是好事。更便宜的进口石油有助于推动经济增长，汇率下跌会帮助出口商，而通胀上升是安倍晋三的主要目标之一。然而，经济学家担心，进口食品价格上涨将损耗日本消费者的现金和信心，从而阻碍内需的回暖。

    白川弘道认为，汇率下跌对经济的有利影响较微弱，因为全球需求乏力意味着，低出口价格正在抵消日元走软带来的提振作用。与此同时，日本劳动者的薪资上涨被超市涨价抵消，刺激消费的难度将加大。

    瑞穗证券也在报告中警告，投资者应克制乐观情绪，因为消费者信心指数才是更重要的参考数据。“家庭支出是左右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没有迹象表明消费者重新开始消费。”该机构首席市场经济学家上野康成告诉CNBC，“出口和投资都无法弥补消费者支出疲弱。”

    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日本经济走出去年第四季度的衰退，但在疲软的家庭和企业支出基础上，其缓慢复苏仍然十分脆弱。石油和非新鲜食物的价格较上一年上涨了2%，家庭支出下降了2.9%，零售销售额下降了1.8%。

    “我认为，日本普通人会感到自己变穷了。”白川弘道告诉《金融时报》。

    “渡边夫人”无意放松钱袋

    安倍经济学导致日元大幅贬值，帮助增加出口商的利润，但也推高了日常购物的成本。到目前为止，数据表明，“渡边夫人”（指日本散户投资者）无意放松她牢牢掌控着的家庭钱袋。

    根据野村证券5月1日的数据，2014年4月增税的3个月后，消费者支出环比萎缩了5%，此后两个季度分别增长0.3%和0.5%。但在2015年1～3月，消费者支出再次停滞不前。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勒紧裤腰带的日本家庭只能压低在服务业上的消费，而这一产业贡献了日本GDP的70%。美国广播公司（ABC）也称，为日本经济贡献近2/3的个人消费，第一季度仅增长0.4%，这表明消费者仍在省吃俭用。

    让人们裹足不前的，除了去年4月日本政府17年来首次上调消费税，也有被政府经济政策推高的进口商品价格。路透社报道称，根据今年5月公布的数据，受税收增加、实际工资降低、物价上涨影响，日本家庭一直在削减支出，而这正在阻碍经济增长。

    《日本时报》称，由于食品等商品价格上涨，5月，日本消费者信心连续第二个月下滑。日本内阁府对5712户家庭进行调查，87.4%表示，他们预计消费价格将在未来一年内上升。

    英国资本公司凯投宏观的日本经济学家马塞尔·蒂连特则预计，日本第二季度GDP增速将大幅放缓，原因是消费者支出在4月下降到去年夏天以来的最低水平，较去年同期减少了4.6%，是2011年3月海啸以来最大的年递减率。

    “工资增长不够快，是影响消费者支出的一大不利因素。”蒂连特通过电话告诉CNBC，“自首相安倍晋三上台以来，实际工资下降了大约4%，家庭支出将成为影响未来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

    日本经济学家木下智夫也在报告中指出：“国内经济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感受到日元贬值对出口的积极影响，但进口能源和国内物价上涨的速度要快得多，这事实上降低了日本家庭的实际收入水平。”

    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却坚称，对复苏的信心必不可少。“是的，我们需要的是积极的态度和信念。”他告诉ABC，“就像童话故事《彼得·潘》中所说的那样，在你怀疑自己是否能飞的那一刻，你就永远无法再飞了。”

    本版图片来源 CF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