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新闻业走下坡路，未必是新人的不幸

    传统新闻业遇到的困难，被望子成龙的中国家长不断放大。但对于初入此行的新人，“危”与“机”并存的现状，有时反而会为他们提供之前不敢想象的上升通道。

——————————————————————————————————

    这两天，国内的朋友发来一篇新华社的报道，说美国一家求职网站把报社记者列为200个工种里的最“烂”工作，因为其工时长、压力大、回报低。紧接着，微信朋友圈里开始疯转今年普利策奖获得者、曾在加州小报《Daily Breeze》供职的记者Rob Kuznia，因为媒体行业薪水太低，在获奖名单公布之前转行去做公关。

    一时间，亲朋好友纷纷开始关心我能不能吃得饱饭、住得上房。不那么熟的网友、读者和编辑开始关心新闻行业的命运。看来，不就这个话题做个统一回复是不行了。

    传统新闻行业的颓势的确是事实，我和先生同属这条“船”上的乘客，便经常用两个玩笑自我解嘲：一是，我们当初在一起，是因为做这行的人如果不“内部解决”，就只能一辈子单身；二是，我们都同意，我们中的一个应当从整个家庭的大局出发，转行去做公关，但在人选问题上意见相左，所以至今都还在这个行业待着。

    这两个笑话，每次都能在派对上的尴尬时刻起到拉近距离、活跃气氛的良好效果，我们用了五六年仍舍不得丢下。在这五六年里，身边的战友们转行的不少，把记者列为“最差职业”的各类排行榜层出不穷，所以，这次的榜单和普利策得主转行，在我看来并不新鲜。

    这类看似惊悚的信息讲的是美国的事，但总能在中国读者中引起更大反响，大约是因为，在中国，“虎妈虎爸”更集中一些。中国文化在个人价值评判标准上比较单一，作为过来人的家长自然热衷于研究各种职业的现状和前景，以便在孩子考大学时为他们指条明路，所以我相信，上述两条新闻将给今年中国大学新闻系的招生带来不小的冲击。

    反倒是在美国，除了一脉传承中国文化的华人家庭，喜欢从小就给孩子锁定工程师、医生和律师这样的“蓝筹”职业之外，大部分家长并不会太多干涉孩子的职业选择。美国孩子从小养成的独立精神和美国社会对个人价值的多重评判标准，也让他们在选择职业上有更大的自主性，更可能以兴趣而不是就业市场为指向标。

    美国大学当然也会根据就业情况调整专业设置和招生，比如，互联网大数据浪潮已经让很多学校开设了“大数据分析”这类应景专业，但冷门专业未必就是门前冷落鞍马稀。

    美国大学里的新闻院系多达500余个，还没听说有哪个因为招不到学生而关了门。有些学校的新闻学院的确出现报考者下降的情况，比如，纽约大学新闻系2013年秋季报考人数比上年同期下降了12%，纽约市立大学新闻学院同比下降了14%，但比起一些热门专业在市场变化中受到的冲击，这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上世纪80年代中期，牙齿保健产品的进步使牙医专业市场萎缩，报考牙医专业的学生降到了此前10年的一半，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全美60所牙医学院中有6家关了门。近年来，法学院毕业生的就业市场饱和，2004年美国法学院的报考人数超过10万，去年只有5万多。

    前一阵子，我应邀到纽约市立大学新闻学院跟学生分享经验。这门新设的“社会新闻学”是全美新闻学院中的头一份，目的是教学生如何用新闻推动社区建设。问答环节中，全班20多名同学个个热情高涨，显然都是执迷不悔，主动跳上“贼船”的。

    在该学院任教的原《新闻周刊》亚洲主编Steve Strasser告诉我，传统新闻业受到网络冲击，反而给新闻系毕业生提供了难得的机会。以前，刚毕业的学生想进入《纽约时报》这样的大媒体难比登天。现在，该报虽说不断裁员，但被裁的大多是资历久、薪水高的“老人”，新设的很多新媒体职位门槛较低，很多新闻学院毕业生就这样一脚踏进了《纽约时报》。

    我不是想劝高中毕业生去报考新闻系或其他冷门专业，只是想重复一下从巴菲特到乔布斯都表达过的理念：事业上取得成功的一个关键是，跟随自己的心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要是你对“成功”的衡量标准太单一，那选择范围就很窄了。

    至于做记者是不是真的那么穷，我只能说，作为新闻双职工家庭，我们不富裕，但吃饭交租和按自己喜欢的方式享受生活，总归是没问题的。

    财富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