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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2月04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中国前驻阿尔巴尼亚大使范承祚:

毛泽东教我翻译“孙悟空”

实习生 潘南 《 青年参考 》( 2015年02月04日   10 版)

    1960年,范承祚(左二)在为毛泽东主席翻译

    1964年,范承祚(左二)在为周恩来总理翻译

    范承祚家的客厅有一面墙,贴满了他与老一辈领导人的合影  潘南摄

    2015年外交部公务员考试复试正在紧张进行。公务员考试辅导机构中公教育的数据显示,今年外交部拟招录人数为193人,报考人数为10930人,录用比例为56.6∶1。

    进入外交部,成为外交官,是许多年轻人的梦想。建国初期,新中国外交事业孕育了一批优秀的外交官,他们亲历了许多重大的历史事件。如今,他们中的大多数仍然活跃在中国公共外交的舞台上。

    范承祚便是这些外交官中的一员。他是新中国派出的首批留学生之一,1957年毕业于阿尔巴尼亚地拉那大学,同年进入外交部工作,曾任毛泽东、周恩来的阿尔巴尼亚语翻译员,是新中国授予和表彰的首批50名“资深翻译家”之一,先后任中国驻阿尔巴尼亚、希腊使馆参赞和驻阿尔巴尼亚特命全权大使。

    从首批留阿学生中脱颖而出

    “上世纪50年代我们常常唱的一首歌是:哪里需要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哪里安家。”范承祚笑着说。

    1953年夏天,范承祚从扬州中学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两个学期后,他得到了外交部公派去阿尔巴尼亚留学的机会。

    新中国派往阿尔巴尼亚的第一批留学生共6人,均为男生。出国前,相关领导勉励范承祚等“要做好克服各种困难的准备”,如果“帝、修、反”国家武装进攻阿尔巴尼亚,他们6个人就要和阿国人民一同上山打游击。

    外交部对范承祚等留学生最主要的要求是,学好阿尔巴尼亚语,书面语言和口头语言并重,这是当好外事翻译的先决条件。赴阿留学生在地拉那大学人文学院学习,阿语课程由阿国专职教师从字母发音教起,每个留学生配备一两名阿国学生作为辅导员。

    “当时有‘两不准’:中国学生相互间不准讲中文,课堂笔记不准用中文记。”范承祚回忆道。

    阿语语言结构与中文差别较大,语法复杂,有大舌音,因此较为难学,但范承祚的阿语水平提升很快。读中学期间,范承祚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赶时髦”学俄语,而是选修了两个学期的英语。“西方语种之间有许多共同规律,所以我学起来快。”

    过了“语言关”之后,留学生插班学正课,包括地理、历史、经济等课程。

    在阿尔巴尼亚学习两年零八个月后,经过综合考核,范承祚从首批留阿学生中脱颖而出,第一个学成回国,于1957年5月随访华的阿尔巴尼亚议会代表团由地拉那飞往北京。这次机遇,开创了阿语在我国重要外交场合成为正式翻译用语的先河。

    为毛泽东做翻译

    1957年5月,范承祚接受了翻译生涯中的第一个任务:在阿尔巴尼亚议会代表团访华期间,担任国家主席毛泽东的翻译员。

    接待外宾当日,毛泽东同客人寒暄后,注视着身旁陌生的年轻译员,好奇地问道:“你说的是什么外国话呀?”

    在范承祚的记忆里,那时毛泽东常常会见外宾,接触的多是俄语、英语、法语,从未接触过阿语,因此感到新鲜。

    他应声答道:“主席,我讲的是阿尔巴尼亚语。”毛泽东接着问:“那你的阿语是在什么地方学的?”范承祚指了指阿尔巴尼亚议会代表团团长马尔科:“我是在他们国家学的。”毛泽东听后,郑重地对马尔科团长说:“谢谢你们为我们培养了人才。”

    这位开国领袖的平易近人,使会谈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既显示了一个大国对小国的尊重,也显示了国家领导人对年轻工作人员的关心,这让范承祚十分感动。

    上世纪60年代,中阿关系不断升温,两国高层的交往日益频繁。作为翻译员,范承祚几乎每个月都能见到毛泽东。

    一次在接见阿尔巴尼亚议会代表团时,毛泽东点评当时亚非人民反殖民主义斗争的形势:“殖民地人民要敢于打倒新、老殖民主义,就像孙悟空大闹天宫,不在乎玉皇大帝。”

    在阿语里似乎找不到和“孙悟空”类似的词,范承祚一时不知该如何翻译。毛泽东微笑着为年轻的译员加了“注脚”:“你就说孙悟空是中国神话里的猴王。他足智多谋,力大无比,玉帝及其派去镇压的天兵天将对他亦无可奈何。”范承祚心领神会,顺利完成了翻译。

    被“老乡”周恩来批评

    范承祚也曾担任国家总理周恩来的阿语译员,周总理的批评和鼓励使他终身受益。

    随着中阿“特殊友好关系”的不断发展,范承祚不止一次跟随周恩来访问阿尔巴尼亚及其他国家,“给总理翻译了有上百次吧”。周恩来得知范承祚祖籍江苏淮安、出生在宝应后,多次称其为“老乡”。

    1963年冬至1964年春,周恩来对亚、非、欧14国进行了历史性的访问,新年是在阿尔巴尼亚度过的。作为随行翻译,范承祚陪周总理在这个“山鹰之国”度过了9天。“几乎是9个日日夜夜,因为周总理的工作时间不光是白天。”

    元旦前夜,范承祚工作到凌晨。正当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周恩来套间的外廊,准备走向自己的卧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小范,还没有休息啊?该睡觉了,天亮后还有事呢。”说话的人是周恩来,他在警卫秘书的陪同下轻轻踱步。

    范承祚回忆说,那天周恩来参加了很多活动,应该很疲惫了,却仍然工作到深夜。第二天清晨范承祚才得知,总理口中的“天亮后有事”,指的是向为中国贵宾服务的阿国宾馆工作人员祝贺新年。

    “周总理走向聚在大厅内的每一位阿国人员,包括衣着不整、未修边幅、站在边角的人。他同大家一一握手,祝他们身体健康、家庭幸福、工作顺利。”这个画面深深刻在范承祚心里。

    在外交场合,范承祚曾被周总理批评。

    有一次,中方为阿尔巴尼亚国庆举行庆祝活动,出席活动的周恩来在与访华的阿国代表团交谈时,谈及中国自然气候每年有“两股风”:冬春季来自戈壁的西北风和夏秋季的台风。说到这里,周恩来转头问身旁的范承祚:“小范,台风来自哪里?”范承祚不假思索地答道:“台风来自台湾海峡。”

    周恩来把脸一沉,对在座的中外人士说:“我们外交部的翻译啊,一不学历史,二不学地理。哪里有台风来自台湾海峡的呢?它是来自南海的深海区域嘛!”

    范承祚面红耳赤,依然将谈话内容逐字逐句翻译给外宾。周恩来转而对范承祚的工作给予了肯定。这语重心长的批评在范承祚心里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成为他不断学习的动力。

    “周总理表扬我的时候会说:‘你是我的老乡!’让人感觉亲切。批评我的时候,他会毫不留情地说:‘你可是我的老乡!’他是公私分明的。”范承祚感叹道。

    周恩来提出的外事翻译“三化标准”对范承祚影响甚深。“三化标准”即思想革命化、语言规范化、知识加文化,强调翻译员不仅要学好中外文表达的技巧,还要具有较高的文化水平,要熟悉外国文化,更要了解中国。范承祚一直用这个标准要求自己。

    有媒体在采访范承祚时称他为“出色的外交官”,被他拒绝:“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扣帽子。我只是希望像总书记说的那样,用好红色资源,讲好伟人的故事,释放更多的正能量。”

 

毛泽东教我翻译“孙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