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学生失踪案暴露官匪勾结

    墨西哥人民正生活在政府“不管百姓死活”的时代。美国《萨克拉门托蜂报》称，在这个国家，民众对官员的贪腐、肆意的毒品战争，以及与之相关的杀戮早已司空见惯。

    两个月前，43名学生的失踪，唤醒了麻木的民众，将他们的愤怒引向了新高度，墨西哥各地至今仍在举行抗议活动。迫于压力，总统涅托已宣布整顿腐败不堪的警察队伍。然而，此举最终能否将墨西哥引向全新的社会，仍不得而知。

    “他们抹去了一切痕迹”

    11月28日，在43名学生失踪两个月后，墨西哥总统培尼亚·涅托宣布了改革全国警察系统的计划，准备将所有自治市警察收归联邦政府。

    “墨西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改变。”英国《独立报》援引涅托的电视演说称，随后他公布了一系列宪法改革提案，表示希望解散墨西哥全部自治市1800人的警察部队，由国家政府部门接管。改革方案还需要国会通过。

    墨西哥警察队伍腐败严重，警员时常受到势力强大的贩毒集团的贿赂或威胁，这一问题在格雷罗州的伊瓜拉市格外突出。该市不仅是贩卖毒品的交通枢纽，不断发展的城市也提供了大量的洗钱机会。

    为掌控这一“战略要地”，黑帮想办法将“自己人”阿瓦尔卡推上了市长的位子，地方政府成了犯罪分子的保护伞。

    据美国广播公司报道，9月26日，一群师范大学的学生前往伊瓜拉市参加保护教师权益的游行，并控制了4辆公交车。市长阿瓦尔卡担心他们打断妻子的演讲，命令警察向其两次发动袭击。警察打死了3名学生和3名路人，造成20多人受伤，并将幸存的43名学生交给了黑帮。在这个过程中，学生曾向军队求助，但后者无动于衷。

    墨西哥总检察长卡拉姆11月7日表示，这些学生已被杀害。在他展示的视频中，3名黑帮“勇士国度”的成员承认从警察手中带走学生，将他们拉到垃圾填埋场射杀，随后，用汽油、木材、轮胎和塑料，将43具遗体焚烧了足足14个小时。

    为了销毁痕迹，黑帮分子还将烧焦的黑色骨头砸成碎片，烧掉自己的衣服以隐藏证据，并将遗体装进黑色的塑料垃圾袋，扔进河里。

    卡拉姆说：“犯罪分子抹去了一切痕迹。政府仍会尽力寻找遗骸，但身份辨认存在困难。”

    所有信息似乎都表明，学生没有生还的希望，然而对于政府的说法，遇害者家属的发言人表示不会接受，除非阿根廷独立法医出具明确的证据。

    “几片骨头碎片和烧焦的牙齿就证明他们死了？甚至连检察官都表示不能确定谁是谁，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加西亚说。他的脸上满是疲惫，由于对政府失去信心，他和30几个人组成队伍，一直在伊瓜拉的乡村地区寻找学生，但至今一无所获。

    “失踪的不仅仅是43人”

    德国《明镜》周刊称，墨西哥人民早已习惯了暴力。自2006年以来，超过10万人在持续的毒品战争中身亡。鲜血、杀戮、毒枭甚至已无法登上墨西哥媒体的头条。

    警匪勾结也不鲜见，大多数警察每月工资仅有7000比索（约合人民币3200元），只够糊口却无法买一部智能手机，许多人因此另辟生财之道。据说，伊瓜拉60%的警察为贩毒工作，对他们的非法交易视而不见，还会给黑帮通风报信。作为回报，市长每月会给警方发30万比索（约合人民币13.7万元）的“零花钱”。

    也因此，墨西哥民众并不相信政府。加西亚在寻找学生时曾来到一座村庄，“你们是干什么的？”像是村庄头领的人问道，加西亚如实回答。“那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那人又问，他指的是刚刚过去的政府军队。

    “没有关系，我们没有政府，你呢？”加西亚问道，对方也摇了摇头。在后来的攀谈中，加西亚知道了这里是土著民村落，和格雷罗州的许多村庄类似，他们建立了自己的警察队伍。“总要有人保护我们。”这名男子说，“人们经常从这里消失。”

    正如英国《卫报》指出的，学生的失踪揭露了墨西哥多年的“公开秘密”：在近几年的毒品暴力中，大约有两万人失踪，成千上万的母亲不知道孩子在哪里。“大家都清楚，消失的人远不只43个。”科罗拉说，他的两个儿子在2008年失踪了。

    尽管如此，此案还是震惊了墨西哥。英国广播公司称，即使案发已经两个月了，墨西哥20多个城市的大规模抗议活动仍未停歇，人们走上街头声讨政府和犯罪组织勾结，以及官员的不作为。

    300多名学生戴着口罩，占领了通往首都墨西哥城机场的主干道，并用石头砸毁了10辆汽车。一名失踪者家属走在抗议队伍的前方，他高喊：“在找到这些孩子以前，我们绝不会罢手！”人群中不时爆发出“杀人犯！杀人犯”的谴责声。

    几乎同一时间，在格雷罗州的首府奇尔潘辛戈，抗议者纵火点燃了执政的革命制度党总部，还将总统涅托形象的假人点燃焚烧，尽管他已发誓要追捕犯下“可怕罪行”的所有嫌疑人。

    迄今为止，墨西哥当局已逮捕74人，包括伊瓜拉市市长夫妇、数十名当地警察以及贩毒集团成员。

    学生的失踪将改变墨西哥社会？

    43名学生的失踪并不是墨西哥近代史上最血腥的事件，但它暴露了地方官员、犯罪组织与警方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许多人希望此案能成为政府改变的转折点。“这是真正自下而上的运动，可能导致社会和政治的变革。”墨西哥国立自治大学法律学教授约翰·阿曼说。

    《萨克拉门托蜂报》将改变的希望寄托在了学生身上。报道称，墨西哥学生可能感觉到历史性的时刻即将到来，眼前的悲剧是强迫社会改变的契机。在世界各国，相比其他群体，学生一直走在抗议和社会变革的前沿。

    几年前，学生在埃及带头开始了反对穆巴拉克的运动；1973年，雅典学生的示威，赢得了广泛的公众同情，最终导致了军政府的下台；美国、法国、乌克兰、缅甸、伊朗……都曾发生或正在发生学生抗议对社会产生影响的实例。

    有时，学生抗议的是迫在眉睫的问题，如学费上涨，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在表达对社会不公的不满。贫困、种族、宗教自由、人权、环境恶化、战争都可能成为学生运动的导火索。

    尽管墨西哥民众对地方政府和执法机构的不满已达到临界点，但这场由学生引发的抗议潮，最终能改变社会还是不了了之，仍是未知数。

    墨西哥城市大学的学生埃米利奥·格雷罗告诉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他想为公义而战，自己在抗议活动中看到了巨大的能量，但他认为抗议活动的前景并不乐观。“我担心墨西哥不存在解决这些问题的体制和部门，抗议没有清晰的路径。”格雷罗说。

    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学生不在少数，罗伯托·莫拉莱斯坐在校园里大嚼薯片，他经常和同学们谈论死去的学生，而对话必然会提及政府的腐败。“但我的评论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他失望地说。

    法律学教授阿曼则希望学生和民众能坚持下去，他认为，无论一个人的立场如何，如果这场抗议运动就此偃息旗鼓，墨西哥恢复如常，那结局将是“灾难性”的。“这意味着无论发生什么，最终都会烟消云散。”阿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