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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01月08日 星期三
中青在线

德国少数族裔演员:

用喜剧反击种族歧视

○本报记者 温莎 《 青年参考 》( 2014年01月08日   21 版)

    拜达尔塑造的爱夏形象

    在德国互联网上活跃着这样一批喜剧演员,他们的父母或祖父母是来自其他国家的移民,由于外貌上的差异,这些人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长大。从遭遇中获取的灵感,激发他们将自己的经历拍成短片,通过夸张搞笑的表演方式,自嘲自己的身份以及在德国社会中遭遇的歧视和偏见,希望借此让观众正视种族歧视的存在。

    “好的,那我表演给你们看”

    屏幕上身材壮硕的女人有一头黑色的长发,精心化过妆的脸上表情格外丰富,夸张的金色耳环已经垂到了肩膀。她穿着蓝色阿迪达斯的运动套装坐在沙发上,竭尽全力维护男友殴打她的权利。“我就是活该。”她用带有土耳其口音的柏林方言,夸张地表演着。

    这位自称爱夏的女子认为,男朋友阿雅克值得她这么做。“他长得像电影《疤面煞星》中的男主角,总给我买一些类似于阿迪达斯之类的运动装,”她把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拿了下来,接着说,“他甚至在某些时候,会突然想要孩子,准确的说,是想要8个或9个孩子。”

    视频大概持续了6分钟,影片中的她粗俗又大声,不时说出下流词汇,或是做出挑衅的手势。

    其实,这并非是好事者放在网上的搞怪视频,而是一部发人深省的微电影。爱夏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创作她的灵感来自蒂洛·萨拉兹的书,这位德国前财政部长在2010年写了一本颇具争议的畅销书《德国自取灭亡》,书中用批判的手法描述了穆斯林移民对德国社会的影响。

    当女演员伊迪尔·拜达尔看到其中歧视性的描写时,愤愤不平地想:“如果你认为我们都是‘Kanakin ’(德语中对土耳其移民的蔑视称呼),好的,那我就表演给你看。”不久后,拜达尔就创造出了德国平民区新娘捷利特·爱夏的形象,借由她夸张的表演和幽默的语言,讽刺德国社会对移民的偏见与敌意。

    你可以把它称为一种喜剧,但表演形式有很大不同——传统喜剧往往在现实的场馆中进行,面对成千上万名观众,而拜达尔的舞台是网络,她将表演拍成视频放到YouTube或数字频道上。这种方式起到了很好的传播效果,上面说的那条关于家庭暴力的视频,就已在YouTube上被浏览了超过100万次。

    土生土长的“外国人”

    德国《明镜》周刊称,种族主义在德国仍是相当严重的问题,反对移民的极右翼势力在该国的部分地区盛行,而在大城市,歧视往往以微妙的形式广泛存在于细节之处。

    38岁的拜达尔就对此有切身感受。她出生在德国西北部的萨克森州,父母是20世纪70年代从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到德国的移民,她因此成了德国的少数民族。“我惟一的移民经历就是从妈妈的肚子里来到这个世界上。”她开玩笑说,同时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尽管如此,我感觉自己仍像是生活在德国的外国人。”

    作为土耳其移民的孩子,她从小在学校就经历着人们有意无意地歧视,看到许多和自己一样的孩子因种族背景成为大家嘲笑的对象。当拜达尔听到一名国会议员赞美自己的德语讲得不错时,内心相当复杂,觉得这个夸奖又好笑又令人愤怒。于是,她立刻回答:“我的德语当然说得好,因为这就是我的母语。”

    成为喜剧演员后,拜达尔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方式消除人们对移民的偏见。她成了改变文化定式的狂热宣传者,每周都在德国《图片报》的网站上上传以爱夏为主角的视频。

    “虽然我做的事情可能不被一些人理解,但我仍要坚持自己的方式。”拜达尔坚定地说,“有些土耳其人认为我不可理喻,他们觉得我背叛了自己的文化,但爱夏是德国文化的产物,而不是土耳其的。如果在土耳其,她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夸张的表演让社会不安

    和拜达尔一样用喜剧表现社会对移民歧视的人,在德国还有很多。阿卜杜勒·卡利姆主演的《站起来,移民》,每隔两个星期就在数字电视中播出。

    卡利姆是摩洛哥移民的后代,他说自己在电视上的表演80%都来自生活。当深夜走在大街上遇到行人时,他常常会自觉地换到街道的另一边。“我长得与大多数德国人不同,喜欢穿机车服,又人高马大的,人们常常会因此怀疑我是坏人。”

    最近一次,当他在瓦滕沙伊德小镇的火车站等车时,和他一起站在月台上的老妇人将手中的书包带挽了又挽,最后全部缠到了手上。“在我看来,老人的态度跟我人生中其他经历相比,根本不算什么,我一点都不怪她害怕我。”

    这些喜剧演员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明镜》周刊称,他们通过自嘲夸张的表演,令努力从种族歧视形象中摆脱出来的德国社会颇为不安,真实的歧视问题也因此暴露出来。“我将他们的偏见塑造到了荒谬的境界。”拜达尔颇有些骄傲地说。

    但这种喜剧的流行也引发了德国社会的争论,《南德意志报》就质疑种族喜剧是否可以帮助人们正视种族歧视问题。报道称:“这些喜剧演员没能改善种族歧视的现状,而是重现和加深了问题。”

    对于外界的质疑,卡利姆这样评价自己的表演:“一个正常的成年人可以明白我的演出哪部分是在讽刺现实,哪部分不是。当然,也会有观众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幸运的是,大部分人很聪明,明白我想表达什么。”

    而对这些从孩童时期就深刻感受种族歧视的少数族裔演员来说,进入喜剧世界是弥合他们心灵创伤的好方法。“他们,包括我在内都需要做出一个选择,” 跟随厄立特里亚裔母亲移民德国的喜剧演员泰瑟汗说,“要么让这些经历成为你人生的阻碍,要么做些什么击垮它。”

 

用喜剧反击种族歧视
种族歧视蔓延德国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