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倦了俗套的度假计划?不妨去新西兰风光旖旎的山谷和湖畔待上一个礼拜,抛开现代化交通工具,勇敢地迈开双腿,边长跑,边丈量这片人间仙境般的土地吧。
“你得再加把劲!”林间小道上,一位健步如飞的同伴神态轻松地超过了我,不忘回头扮个鬼脸,“再坚持下,伙计,只有20公里了!”好家伙,“只有”20公里,哈哈!我从肩上的水壶中狠狠地吸了几口水,精神稍一放松,火烧火燎般的感觉立刻从双腿传来。
用这种听上去如同“自虐”的长跑庆新年,在新西兰还是头一遭。按照活动组织者的说法,这么做既可以欣赏湖光山色,还可以品尝探险的滋味,对自己的心理和生理发起双重挑战。
为期6天的行程中,大伙儿要在新西兰的南岛奔跑160多公里,一辆负责载运行李的支援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当然,启程后的感觉还是不错的,就像在彼得·杰克逊拍摄的电影《霍比特人》里遨游那样,沿途人烟稀少,除了脚上长满水泡,再没什么别的阻碍因素。
野外跑的拥趸与日俱增
和我同行的“跑友”总共7人,大家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职业不同,国籍不同。李·史密斯是个爱开玩笑的澳大利亚人,刚过而立之年;史蒂夫·图雷今年52岁了,在新西兰南岛出生、长大,平日经营养蜂场;史蒂夫·雷德曼已经当上3个孩子的父亲,美国国籍,这次是从关岛过来;女中豪杰萨莉·帕克斯曼40岁出头,家住新西兰首都奥克兰。要说这些伙伴的共同点,那倒有一个:都是长跑爱好者,马拉松对他们来讲是家常便饭。
当然,也有准备不太充足的,笔者就是其中之一,抛开身体素质不说,随身行头也比别人差了一大截,想到新西兰传言中的崎岖山道,未免心里发虚。活动组织者罗宁·韦尔德十分善解人意,不断安慰我说,沿路的地形只具有“中度挑战性”,整个团队的步调也不会比“训练速度”快。听了这番话,我算是稍微放松了一点,毕竟,本人真心喜欢野外长跑这项运动,为此还加入了“东伦敦跑步者”俱乐部,每个星期都去郊外的森林锻炼。
事实上,作为一项标准化运动的野外跑正迅速发展,这也许得益于其他耐力运动项目的走红,也许和经济持续不景气有关。在英国,运动器材制造商Salomon公司通过调查发现,专为越野跑设计的运动鞋的销量占所有跑鞋销量的一半。在收入水平不变的前提下,人们越来越厌倦在体育馆里锻炼,选择到充满泥土气息的户外去的人近几年增加了10倍。
用湖光山色缓解疲劳
从洛杉矶直飞奥克兰,我迅速转机抵达南岛顶端的皮克顿。头天傍晚时分,大家举行见面会,“狂野奔跑”(Running Wild)组织创始人马尔考姆·劳展开地图,详细解释我们的任务和目标。
劳早年从英国移民新西兰,在荒野穿越领域的经验无可匹敌,曾荣获许多奖章。2009年,时年49岁的他成为7天跑完新西兰7大徒步路线的第一人,全程达360公里。根据这次挑战写成的一部著作,预定下个月由企鹅出版公司推出。按照劳的说法:“我认为,我们选择的路线是南岛地区最引人入胜的,有一些地段,如埃贝尔-塔斯曼小径,在国际长跑界非常著名。但是,也有几条路非常偏僻,即使是当地人,也有许多连听都没听过。”
一夜无话。我们带好装备,迎着晨光挤进小艇,航行一个多小时便进入了船湾(Ship Cove)。这是个平静的自然港,18世纪,著名探险家库克船长5次光顾这里。当年,他曾坐在夏洛特皇后小径一端歇脚,这条草木丛生的盘山道正是此行的第一个挑战。我很高兴地发现,真要在这条路上跑步还是比较舒服的,我们每隔一段就停下来吃点东西,调整节奏,顺便拍些照片。另外,因为有马尔考姆·劳当向导,没有谁担心会在半路上误入歧途,何况他手上还有全球定位系统,确保其他人可以寄情于山水之间,缓解肌体的疲劳。
尽管被甩到了队伍最末,我到底跑完了26公里的首日全程,喘着气爬上了支援车。俗话说万事开头难,随着活动推进,我每天都感觉比前一天更舒坦,身体逐步适应了这项运动的强度,跑得越来越顺畅。第二天下午,我几乎进入了冥想状态,彻底融入了双腿的节奏、自己的呼吸和撒满小径的灿烂阳光中。这段旅程结束后,我们坐下来休息,把双腿浸入平静的海湾,用湛蓝的海水洗去一路上的泥土。斑斑点点的阳光在远方的洋面上舞动,我恍若看到,意气风发的库克船长正指挥着“奋进号”探险船在前方引路。
接下来的4天里,五光十色的景致在大伙儿身边滑过,有欢快流淌的小溪,有仙境似的草地,也有摇摇欲坠的吊桥。不知什么时候,我们从低飞的云朵里钻出来,蓦然发现已经站在高耸的罗伯特山脊上,海拔1600米有余。新西兰的山脉不太古老,也不甚险峻,站在原地,我们极目远眺数百英里外的地方,地平线尽收眼底。李·史密斯凑过来,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诉我:“看着还真有点像苏格兰呢。”而对我来说,穿越偏远的山峦和湖泊时,《霍比特人》里的“中土世界”更多地在脑海中闪动。
收获不只是增长了肌肉
野外长跑队每天晚上下榻的地方都不同,有时温暖舒适像是自家卧室,有时非常豪华,惟一不变的是饭菜标准一直非常高。在我心目中,所有旅馆中最棒的还是石蝇山庄(Stonefly Lodge)。坐落在莫图伊卡河岸边的它是一家智能生态旅馆,由绿色能源提供电力。背着全套跑步装备坐在高高的露台上,喝着泡沫饮料,吃着开胃菜,看着日头西沉,绝对是一种值得体验的超现实主义经历。老板有架直升机,从直升机垂钓(Heli-fishing)到直升机高尔夫(heli-golf),提供各种特色服务——可惜这回无缘享受了。
直到最后一天,我们才遇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魔鬼路段”,那就是前面提过的阿贝尔-塔斯曼小径,足有35公里长,蜿蜒穿过海边雨林。可能是因为前一天休息不够,跑到16公里处时,我的脚踝再也不听使唤了,感觉已在吱嘎作响,血管不由自主地抽动着。最后,我只能像百老汇搞笑音乐剧《火腿骑士》里的主角般,一瘸一拐地走完余下的路程。
当所有人在莫图伊卡镇聚齐,这趟旅程中最激动人心的项目开演了:从海拔近5000米的阿贝尔-塔斯曼国家公园的最高点滑翔而下。跳离山顶平台,我先进行自由落体式下降,趁机重温过去几天留下足迹的地方:3个国家公园,高耸的罗伯特山脊,甚至云海间若隐若现的北岛……40秒后,随着降落伞猛然张开,远征结束的时刻终于来到了。
依靠自己的力量穿越了新西兰南岛,回到地球另一端的家中,我才发现,双腿居然变得跟传说中的半兽人一样粗,穿牛仔裤颇费了一番工夫。当然,这个假期的收获绝不只是增加了点肌肉,我的精神也更为强韧——经过艰苦的磨砺,世界上无法征服之物似已所剩不多。
□英国《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