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北部的贾拉米监狱36号牢房是少数关押巴勒斯坦儿童的单独禁闭室之一,这里的囚犯可能会关押几天甚至数周。自从以色列44年前占领西岸地区,这里就在以色列军事法律管制之下。超过70万巴勒斯坦人因为违反军事法律受到关押。
有时候孩子是因为同学、亲戚和邻居“犯了事”而受到牵连,甚至连对这些人表示同情都会被抓
房间只比地板上肮脏的薄床垫大一点,蹲坑式厕所就在一堵矮墙后面,臭气从里面散发出来,在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挥之不去。毛糙的水泥墙让人不能靠在上面,屋顶的灯一直亮着,让人无法入睡。房间里没有窗户,门下面有条缝,牢饭就从那里送进来,而这也是惟一获知时间的办法,囚犯们藉此区分白天和黑夜。
这是以色列北部的贾拉米监狱36号牢房,它是少数关押巴勒斯坦儿童的单独禁闭室之一,这里的小囚犯可能会关押几天甚至数周。一名16岁的少年称他被关在里面65天。
这里的孩子惟一出去的机会是去审问室。而审问时,他们的手脚被铐在椅子上,有时长达数小时。
大部分“少年犯”的罪名都是向士兵和定居者投掷石块,有些人则是因为丢燃烧瓶,还有一些更严重的罪名是“和军事组织勾结”,以及“使用武器”。有时候孩子是因为同学、亲戚和邻居“犯了事”而受到牵连,甚至连对这些人表示同情都会被抓。
开始时几乎所有人都会否认对他们的指控。但最终,许多人会签署认罪书,不过后来他们透露,这都是被迫的。大部分孩子表示,他们受到了威胁,一些人还遭遇肢体暴力。而语言暴力——“你这条狗,婊子养的!”——更是稀松平常。很多人都因为缺少睡眠而崩溃。日复一日,他们被铐在椅子上,然后送回单独禁闭室。
这些陈述来自国际人权组织和《卫报》对少年囚犯的采访。贾拉米监狱和佩特迪卡监狱的另外一些牢房也用于单独禁闭,不过证词中提到最多的就是36号牢房。
每年大约有500到700名巴勒斯坦儿童遭到以色列士兵逮捕,最常见的罪名是投掷石块。2008年至今,国际保卫儿童协会收集了426名受过以色列军事法律系统监禁的少年的宣誓证词。
他们的证词揭露了许多以色列军法系统的残酷手段:夜间逮捕,用塑料绳捆绑双手,肢体和语言暴力,还有威胁。大约9%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关过单独禁闭,不过在过去半年中,这一数字大幅上升到22%。
以色列军事当局很少告诉家长他们的孩子去哪儿了,他们很少在家长在场的时候讯问未成年人,也很少在第一次审问时让孩子们见律师。很多人都被关在以色列国土以内,这让家人探视非常不便。
人权组织称这些处置模式——这和以色列团体“贝茨勒姆”的调查《儿童无小事》的结果相互印证——违背了《儿童权利公约》(以色列没有签署)以及《日内瓦第四公约》(编者注:即通常所称《日内瓦公约》,第四公约是关于平民的部分。1993年联合国安理会采纳秘书长和专家委员会的报告,将第四公约列为国际习惯法,不需签署就对各国发生效力)。
国际保卫儿童协会主席杰拉德·霍顿称,虽然签署了认罪书,大部分儿童一直称他们没有犯以色列方面指控的罪行。
“他们诅咒我,威胁说如果我不认罪就把我全家都关起来。”
西岸小镇塔尔肯姆的穆罕默德·沙布拉威去年1月在凌晨两点半被捕,当时他16岁。他告诉《卫报》记者:“四个士兵冲进我的卧室,说你必须跟我们走。他们没说为什么,什么也没告诉我和我爸妈。”
士兵用塑料绳绑上沙布拉威的手,给他带上眼罩,沙布拉威认为他们先把自己带到了一处犹太人定居点,让他在半夜凛冽的寒风中跪在一条柏油马路上——双手还是绑着的,眼罩也没摘下——整整一个小时。后来他们又带他上路,大约8点的时候到了贾拉米拘留中心。
经过例行的身体检查后,沙布拉威被带到了36号牢房。他说,除了在他的囚室和相似的37号牢房审讯以外,他在这间牢房里一个人度过了17天。“我被吓坏了,孤独让我窒息。我需要和人说话,随便什么人……我太无聊了,我走出囚室的时候看到警察,他们用希伯来语谈话,我不懂希伯来语,不过我还是一个劲地点头就像听懂了一样。我想说话想疯了。”
审问的时候,他们把沙布拉威铐起来。他说:“他们诅咒我,威胁说如果我不认罪就把我全家都关起来。”他第一次见到律师是在被捕20天以后,又过了5天他才出庭受审。 “他们指控我很多罪名”,他还说那些指控都不实。
最终,沙布拉威承认他是一个地下组织成员,被处45天监禁。他说,获释后他“现在害怕军队,害怕再次被捕”。他妈妈说他变得内向多了。
《卫报》还有另外5个少年的证词,称他们被关在贾拉米监狱和佩特迪卡监狱的单独禁闭室里。他们都在审问后认罪了。
“少年犯”们还控诉以方使用严酷的审讯手段。《卫报》采访了一个因为向以军车辆投掷石块服刑23个月的少年的父亲。他说:“我去监狱看过儿子,他两条胳膊上都有电击的痕迹。我问他是不是电击造成的,他只是点头。他很怕有人在旁边偷听。”
“以色列对待这些孩子的方式,本身就是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建立和平关系的障碍”
自从以色列44年前占领西岸地区以后,这里就在以色列军事法律管制之下。超过70万巴勒斯坦人因为违反军事法律遭到关押。
以色列《1651号军事法律》规定,12岁以上的刑事犯罪分子都要承担法律责任,对14岁以下的儿童最多可以判处6个月监禁。
2009年9月,以色列在耶路撒冷郊外的奥法尔军事监狱成立了一个特别少年军事法庭,每周开庭两次。出庭受审的未成年人带着手铐脚镣,穿着褐色的囚服。审判以希伯来语进行,懂阿拉伯语的以色列士兵为被告翻译。
《卫报》记者本月见证了一次庭审,两名分别是15岁和17岁的孩子接受了审判。他们被控非法进入以色列、投掷燃烧瓶和石块、纵火造成严重损害以及破坏房屋。控方要求法院考虑被告人的“民族主义动机”,作出有威慑力的判决。
最终,年长的孩子被判33个月监禁,年幼的一个判了26个月。两人还被判监管24个月以及一万谢克尔(约16761元人民币)罚金。如果不能支付罚金将延长刑期10个月。
过去几年,有多个英国议会代表团见证过在奥法尔举行的儿童审判。去年5月,议会代表阿尔夫·达布斯回国后在上院作报告称:“我们看到一个14岁的孩子和一个15岁的孩子受审,一个孩子还在哭。他们看起来都手足无措……我不认为这样侮辱性的程序会有公正的结果。我相信以色列方面对待这些孩子的方式,本身就是以色列与巴勒斯坦人建立和平关系的障碍。”
然而,以色列国防军却明确否认有关对未成年人审问的各项指控。
以色列安全机构称,它的员工都依法办事,在押人员享有包括进行法律咨询和接受红十字会探望在内的各项权利。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的发言人马克·雷格夫告诉《卫报》记者:“如果在押人员特别是未成年人认为他们受到虐待……他们和他们的代理人应该向有关部门反映这些问题。以色列是一个民主国家,我们会妥善对待在押和服刑人员,特别是那些犯了错的未成年人。”
他补充说,投掷石块是一种危险行为,去年导致一名以色列父亲和他襁褓中的儿子遇害。
“投掷石块、丢燃烧瓶和其他形式的暴力活动都是不可接受的,安全部门必须在暴力行为露头的时候结束它。”
人权组织却对羁押巴勒斯坦未成年人的长期后果深表忧虑。
伯利恒附近的贝特萨沃尔基督教青年会长纳达尔·阿布·阿姆沙负责一个少年犯回归社会计划,“家长以为孩子放出来后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告诉他们这只是开始”。
关押后许多孩子会表现出各种创伤症状:做噩梦,不信任别人,对未来充满恐惧,有无助感,觉得自己很没用,强迫行为,尿床,好斗,退缩和缺少斗志。
阿布·阿姆沙称以色列当局应当考虑长期影响,“他们没想过这会导致暴力的恶性循环,产生更多的仇恨。有了这样经历的孩子满怀怒火,其中一些人认为他们需要复仇。”
“有些孩子完全崩溃了。这些孩子的痛苦令人痛心。看到他们遭到以色列当局这样的压迫,我心如刀割。”
□英国《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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