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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地，世界上第一个独立的黑人国家，同时也是西半球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农业人口占全国就业人口的80%，由于土地贫瘠、耕作技术落后而无法粮食自给。这是一片贫穷、混乱得令投资者望而却步的土地，但一位美国女生态学家相信，她的努力能让这里慢慢变得肥沃起来。美国《国家地理》杂志的报道说，她想做的第一步是让海地拥有很多很多的厕所。
用厕所解决海地的种种问题
在生态学家萨沙·克莱默看来，享有卫生设施是最基本的人权内容，也是改善海地的健康、经济和环境问题的一种又廉价又简单的好办法。简单来说，就是让海地人“每次需要时都有厕所可上”。建造更多生态卫生设施的意义并不只是让人“舒爽”，而是将人类排泄物变废为宝，填补海地十分短缺的资源。
2004年海地政变后，克莱默随一个观察员代表团到那里考察。“我立刻发现，这里最普遍的侵犯人权现象就是贫困和民众享受不到最基本的公共服务。”克莱默说，在海地的农村，只有16%的人有厕所可用，在城市里能用上厕所的人也只有35%（海地是西半球卫生设施覆盖率最低的国家）。
“人们处理废物的办法就是将其排泄到海里、河里、塑料袋里和野地里。在我当时居住的乡间，根本找不到一处私人洗手间。这种情况让我意识到我以前对卫生设施的概念多么想当然，卫生设施其实有多么重要。没有它，人们何来健康和尊严可谈。”
克莱默想为海地那些被边缘化却适应性很强的人们做些事，不仅带来卫生，还可以填补短缺的农业肥料。“海地农民负担不起化肥，化肥都是靠大量化石燃料生产出来的。”
为了找到一种简单又低成本的解决方法，克莱默将目光转向了生态卫生技术。“收集、堆肥，将人类排泄物回收利用，制成农业肥料，同时还有助于解决极度贫困带来的种种问题：公共卫生条件差、农业产量低、营养不良、环境恶化和水源性疾病——海地5岁以下儿童死亡的头号原因就是水源性疾病。”
肥料能改变一个国家吗
2006年，克莱默与身为工程师的好友萨拉·布劳内尔一起创立了非营利性组织“可持续有机综合生计”（SOIL），将重点放在把海地的废物转化为有价值的资源，保护脆弱的土地，并鼓励公众参与行动。
这个团队开发出了堆肥厕所EcoSan，可以将排泄物转化为富含养分的肥料。“技术本身并不复杂。”克莱默说，“排泄物落进厕所下方的大桶之后，不用水冲走，而是以干燥物质进行干燥处理。SOIL的员工每周都会来收集、更换桶子。装满的桶被集中运到堆肥场，在那里经过一个很长的堆肥过程，杀死其中的病原体，然后它们就变成肥料了。”
肥料能改变一个国家吗？为了更好地理解其潜在影响力，不妨看看这些数据——元素氮对作物生长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海地农民买不起大量氮肥，每公顷土地只能用1千克氮肥，大多数农民根本一点儿也不用。相比之下，墨西哥农民能为每公顷施下200千克氮肥。根据克莱默的计算，如果将海地人的一半排泄物循环利用、制成农业肥料，那么每公顷土地的氮肥投入将跃升到17千克。“土地经过第一次施肥，产量就会大增。17倍的氮肥将产生重大的影响，土地会变得肥沃起来。”
提升农业产量会使这个国家更具有竞争力。目前，缺乏养分的土地、贸易管制及外国农业补贴使海地的食物超过60%依赖进口，仅有10%的大米是本国种植的。而在30年前，本地大米的比例还在80%以上。所以尽管GDP低得惊人，海地的生活成本却非常高，几乎与美国相当。
克莱默认为，海地的问题不只是土壤贫瘠，事实上，即使是贫瘠的土壤也不够用。海地一词在印第安语中有“多山之国”的意思，全境75%是山地，仅在沿海和沿河有狭窄的平原。“而滥伐森林使大量土壤层流失进海里。高空拍摄的照片显示，整个海岸线都被棕色的土壤带环绕着，在海岸线附近可以看到人类排泄物径流。”生态卫生技术能把废物捞出水面，送回田地变成肥沃的农业土壤，而不是污染环境。海地的土壤状况如此糟糕，即使施以大量化肥也不能令土壤结构恢复过来。但人类排泄物制成的肥料能提供重构土壤的营养物质。
“实现资源自给，能使海地更少依赖其他国家，海地农民为自己能生产出减少对他国依赖的资源而兴奋不已。尽管他们的尊严在许多方面都面临挑战，但他们却有强烈的民族自尊心，渴求能自给自足。”克莱默说。
“这是发生在人身上的解放生态学”
去年发生的海地地震动摇了克莱默的事业，同时也为她带来了新的机会。克莱默接到了国内流离失所者（IDP）难民营的邀请，为他们配置厕所。她担心SOIL缺乏急救工作的经验，但还是同意为此一试。SOIL的团队在6个月内建起了75座厕所。“他们的工作棒得令我惊讶。”而各地涌来的救援资金令她了解到，向当地人支付少量费用来维持厕所，是十分重要的。
在海地条件最艰苦的地方，克莱默验证了自己的理论。海地北部有一个穷困潦倒、恶名在外的贫民窟，那里的人为得不到任何官方或私人援助而苦不堪言。由于没有任何公共卫生设施，霍乱疫情对这里的冲击极为严重。SOIL为他们重建了3座大型公共厕所，请当地人进行管理并支付报酬，还开展了卫生保健教育。不久，从这里装满的桶子很快从每周1个飙升至每周25个，霍乱疫情也被控制住了。
如今，克莱默正在对多个农村和城市的试点项目进行跟踪，以确定管理、投资这些项目，以及最终将它们移交给海地政府或企业的最有效的方式。“我们必须展示自己的成绩，好刺激需求。”她强调。EcoSan厕所的名声已经传播开来，许多地区都呼吁要建更多这种厕所。
“第一次来到海地，我就爱上了这里的人们，”克莱默说，“他们已经忍受了200年的政治冲突，还有极其糟糕的环境和无处不在的贫穷。但是在所有这些镇压和危险之下，海地人仍然能展现出可贵的热情、活力和勇气，他们如此坚韧。在自然界，土地会把各种废物转变为宝贵的资源。这些被边缘化的人们身上也能发生同样的转变。这就是解放生态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