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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球上的一些中高纬度地区，每到夏至前后都会出现日照时间延长的“白夜”奇景。俄罗斯历史文化名城圣彼得堡就处在“白夜区”内，这座城市赫赫有名的“白夜节”由此而来。从5月底、6月初开始，当地人会举办名目繁多的庆祝活动，在成就一场展示俄罗斯世俗生活的嘉年华的同时，也吸引着世界各国的客人前来狂欢。
300年古都历劫重生
汽艇朝艾米塔吉博物馆方向航行，后者的另一个名字更为外界熟悉——沙皇的冬宫。从一座低矮得几乎要碰头的拱桥下穿过，顺流而下驶入宽阔的涅瓦河，圣彼得堡的全景豁然呈现在我面前。河对面的兔子岛上矗立着圣彼得和圣保罗大教堂，罗曼诺夫王朝的历代统治者，包括被布尔什维克处死的末代沙皇尼古拉、皇后亚利山德拉和他们的孩子都葬在那里。教堂的尖顶在日照下金光闪闪，稍微美中不足的是，混合着汽油和海风味道的空气有点刺鼻。
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1点了。在地处北纬60度线上的圣彼得堡，这样的夜晚被称为“白夜”：自5月到7月底的大约80天里，整座城市从寒冷、黑暗而漫长的冬季中一点点苏醒，让人们尽情享受几乎不会消逝的阳光。这儿也是俄罗斯的文化心脏，自300年前彼得大帝建城以来，居民们就尝试带着轻松欢快的心情迎接夏季的到来。
然而在20世纪的大部分年代里，战争、革命、经济衰退压制了欢庆的盛景。十月革命后，圣彼得堡政治中心的地位被莫斯科取代。1941至1944年间，80万居民在纳粹长达900天的围城中死于饥饿、疾病和寒冷。二战结束，城市虽然逐渐复苏，白夜的庆祝仍被严格限制，仅限于一些呆板的古典音乐会。甚至在苏联解体后，圣彼得堡的夏日依旧萎靡不振：当时，整个国家的经济到了崩溃边缘，许多人靠配给的食物过活；有一段时期，这座城市不得不接受来自外国的人道主义援助，如此的环境显然不适合进行通宵达旦的狂欢。
仅仅在过去10年间，重整旗鼓的俄罗斯经济才给圣彼得堡的白夜注入了久违的活力。企业家们在这里投资开办了新的酒吧，餐馆和旅店；外国游客纷纷来此观光，接踵而来的还有钱包里塞满石油美元的本国旅行者，越来越多的新兴中产阶级选择来圣彼得堡度过初夏的假期。城市的管理者们不失时机地汇聚来自各方的资源，组织起各种庆典活动。
从莫斯科到叶卡捷琳堡再到雅库茨克，俄罗斯的其他一些城市固然也有漫长的白昼，但是白夜庆典却融入了圣彼得堡的肌体，成了她的名片——庆祝的不仅是独一无二的城市美景，更有她作为俄罗斯文化艺术中心不可动摇的地位。
显贵和布衣都乐在其中
你可以在这座巨大“水城”的每一个角落找到庆祝白夜的人群。在节日期间的周末，舞厅等娱乐场所持续营业至次日清晨6点，其中包括克莱斯托夫斯基岛上的“皇家沙滩总会”——一处私密的森林花园，富翁们最喜欢光顾的地方。面向平民百姓的各色文化活动也不胜枚举，譬如7月3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节”，当天，人们会用通宵达旦的狂欢来纪念这位创作了《白夜》一书的本地小说家。此外，形式多样的古典音乐演奏和芭蕾舞演出，从5月一直延续到7月底，各个年龄层次的参与者都能乐在其中。
如果运气好，你还能在庆典期间观赏涅瓦河上的焰火表演，偶尔碰上仿19世纪风格的皇家三桅帆船飘然而过。最具标志性的保留节目，要数每天凌晨2时前，人们聚集在河畔边观看4座灯光璀璨的大吊桥升起至90度，以便让各种大船通行。虽然吊桥几乎每天都会开启，但由于白夜时节气候温暖，天色明亮，它也成了通宵庆祝活动的一部分。
对于那些希望充分领悟白夜魅力的人，昼间的时光最好用来睡懒觉，或者在小巷里的路边咖啡馆慢慢品尝意大利咖啡，以便恢复在狂欢之夜中损耗掉的体力。我本人对圣彼得堡的探访就始于一个星期六的傍晚，同行的是安娜·内姆索娃，美国《新闻周刊》驻莫斯科记者，她在圣彼得堡住了许多年，提起有关白夜的一切都如数家珍。“过去几年里，全国各地的游客都向圣彼得堡集中，有些甚至来自遥远的东西伯利亚。”她告诉我。
我和安娜乘的士到市中心的“傻瓜”餐馆去享用晚餐和免费伏特加。相比颇具俄式讽刺意味的名称，这家餐馆营造的氛围才是最迷人的特质。它坐落在圣艾萨克广场的莫妮卡运河边上，后者是涅瓦河众多支流之一。5间餐室布置成怀旧的20世纪初风格，内部装修模仿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公寓，摆放着老式的橡木家具、“胜家”牌铸铁踏板缝纫机、机械式打字机，书架上散落着古旧的典籍，还有时刻让人联想到这个国家红色历史的列宁胸像。
借“禁酒”给自己加油
酒足饭饱后，白夜的常规巡游才算正式开始。行程的起点是位于老城的莫妮卡区，这里始建于18世纪初。当时，彼得大帝醉心于荷兰文化，亲自设计了纵横交叉的运河，并且聘请西欧最负声望的建筑师沿着运河筑起宫殿和教堂。彼得大帝死于1725年，此时，他所创建的都城仍在迅速地扩张。在随后的差不多两个世纪中，这里一直是罗曼诺夫王朝的神经中枢。
沿着莫妮卡区的边缘左转，我们摇摇晃晃地走过一座绰号“醉桥”的铁索桥。1916年，拉斯普京（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宠臣，神秘主义者，因参与王朝的权力斗争而被谋杀）就是在这儿被活生生地扔进了河里。不远处的聂夫斯基大道上，可以看到异域文化融入新俄罗斯的迹象——日本寿司店，中东水烟馆和中国茶室正向来自五湖四海的游客们招揽生意。
在鲁宾斯坦街一家新开张的格鲁吉亚餐馆里，我们偷偷给自己加了一点油：喝了一瓶格鲁吉亚甜红酒。这样做严格来说是非法的，因为早在2008年的俄格战争之前，莫斯科当局就禁止了格鲁吉亚酒类的进口。这时还没到当地人用晚餐的时间，我们是店里仅有的顾客。留声机里播放的是格鲁吉亚传统民族音乐，菜单上全天供应具有浓郁异域风味的菜肴：红豆浓汤，肉馅饺，奶酪香草面包和特制的肉丸——这些美食可不在禁止之列。
时钟走过午夜，只见天空中残云如血。穿过空旷得有点神秘的皇宫广场，我们注意到数百人正向涅瓦河畔聚集，都急着为观看凌晨两点的升桥仪式占个好位置。安娜不紧不慢地领着我穿过皇宫桥和斯特劳托里桥，来到城市东北角的彼得格勒斯卡亚·斯托娜岛上，在这里可以看到4座吊桥的全貌。此刻，天色刚开始变暗，一轮奶油色的半月悬在冬宫上空。
在渐浓的暮色中，我们坐在沙发上边抽阿拉伯水烟边喝伏特加。忽然，离我们最近的托洛茨基桥有了动静，然后，其它3座桥以15分钟的间隔，缓慢而庄重地依次升起，犹如一场完美的操典。在沿岸成百上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交通暂停了，来自芬兰湾的第一艘驳船出现在视野中。此时，整个彼得堡都暂时沉静下来，仿佛在咀嚼白夜带来的无穷快乐。
□美国《纽约时报》
小资料
圣彼得堡
圣彼得堡位于俄罗斯西北部，波罗的海沿岸，是俄联邦直辖市，也是仅次于莫斯科的俄罗斯第二大城市。这座城市在俄罗斯历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曾作为沙俄帝国的首都兴盛两个世纪，著名作家普希金称之为“面向西方的窗口”。圣彼得堡还是与意大利威尼斯齐名的“水城”，结构十分独特：城市建在一百多个岛屿上，涅瓦河自东向西穿过市区，城内河流、运河、小溪纵横交错。圣彼得堡也是一座文化名城，以精美的建筑闻名于世，著名景点有彼得保罗要塞、彼得大帝夏宫、斯莫尔尼宫、冬宫、喀山大教堂、圣伊萨克大教堂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