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云“搅局” 互联网业人人自危

    被吵得沸沸扬扬的“支付宝事件”，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马云背弃协议，转移支付宝到全中资公司名下而遭千夫所指。他为自己辩护的惟一说得过去的理由是，协议控制（VIE）不安全。

    现在，这起企业的股权纠纷，正在演变为一场公共事件。这场纠纷将长期存在于中国互联网业界的灰色地带“协议控制”拎上前台，触动了互联网产业最敏感的神经，让身披这一迷彩的诸多企业忐忑不安。

    有评论认为，作为在中国被默许10余年、几乎控制所有大型互联网企业的“潜规则”，马云“搅局”带来的可能后果，恐怕是整个产业的无法承受之重。

    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

    上市均走VIE之路

    VIE模式为新浪网首创，故又被称为“新浪模式”。

    中国企业到海外上市，通常采用的模式是：实际控制人在境外设立离岸公司，然后通过这个公司反向收购境内的经营实体公司，之后再由离岸公司在境外上市。但互联网业务属于电信增值业务，按照工信部的规定，互联网内容服务商（ICP）是只有内资公司才能拥有的，禁止外资进入。

    而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大多数接受境外融资，属于“外资公司”。在这种情况下互联网公司往往在境外投资设立一家外商独资企业，再由这个独资企业为境内的经营实体提供咨询、管理等服务，境内的经营实体企业将所有净利润，以服务费的方式支付给这家外商独资企业。此外，这家独资企业还应通过协议，取得境内经营实体企业的全部股权的优先购买权、抵押权和投票表决权、经营控制权。这样一来便符合了工信部和新闻出版总署对提供“互联网增值业务”的相关规定。

    这一模式随后被一大批中国互联网公司效仿，搜狐、百度、盛大、空中网、携程等均以此模式成功登陆境外资本市场。2007年11月，阿里巴巴也以此实现在香港上市，协议控制模式在互联网、出版业等禁止外资进入的行业里一时得到了广泛应用。

    据不完全统计，从2000年至今，通过VIE模式实现境外上市的内资企业约有250家。路透社数据显示，2010年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中国公司中，有三分之二采用VIE模式。

    有媒体指出：“新浪之后，协议控制渐成中国互联网企业融资、乃至上市的普遍方式，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上市均走VIE之路。” 

    “VIE就像底裤，人人都有，但不能逢人就亮出来”

    虽然VIE模式存在已久，但由于其未经监管部门的正式认可，所以一直以一种潜规则的形态存在着。

    “VIE就像底裤，人人都有，但不能逢人就亮出来看。”这样的戏言形象地道出了这一尴尬的现状。

    而当马云将VIE这层纸捅破后，激起了轩然大波。人们不禁会问，VIE在中国被默许了10余年，而今被一语道破，到底会给整个产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业内人士认为，事实上，在几乎所有以VIE实现境外上市的公司上市材料中，都有关于中国法律的风险提示，但由于过去一直没有遭遇真正的法律风险，包括投资者都没有把这些法律风险提示当回事。

    可以想象，这次马云带头“遵守中国法律”，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必然使投资者对VIE有一番新的深刻理解，同时也必然会对未来中国互联网公司的内部治理有所触动。

    新华社日前发文称，VIE有其作用，后遗症也显而易见，在实际运转过程中更是存在法律和监管空白，由此带来一系列不确定性和风险隐患，更为尴尬的是，VIE的存在让中国的外资产业准入政策某种程度上成了一纸空文。

    “VIE是不可能得到法律认可的，最多就是不禁止”

    在这样的态势下，VIE的“去留”便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路透社认为：“如果协议控制受到现实的压力，将会发生什么尚不清楚。鉴于协议控制VIE架构显然旨在规避相关法律，政府可能介入并宣布VIE为非法。政府当局迄今对此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但不能保证他们未来依然如此。”

    但路透社同时表示，“在诸多案例中，协议控制已经开始暴露出问题。新加坡在线游戏公司Gigamedia设法解雇其中国牌照的拥有者，只因为他携带牌照潜逃。Gigamedia已决定另起炉灶从头开始，而不是进一步索要追讨。”

    国内各大知名互联网与投资界高层在微博上议论纷纷，微软（中国）有限公司董事长、创新工场创始人李开复明确表态支持协议控制，张亚勤称VIE是中国特色的“资本主义”，是中国互联网产业一大创举，存在即合理。

    汉能投资董事长陈宏的微博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监管机构过去的确默认。这次支付宝事件再次将VIE抬到台面上。监管机构可能就该给一个说法了。我当然希望监管机构允许VIE。”

    尽管在沟通会上，马云声称“终止协议控制是遵守央行的规定”，但到目前为止央行并未就协议控制一事做出明确表态。

    媒体曾转述一位央行总行官员的话称，支付宝事件发生后，央行才开始研究VIE问题，但目前还没有制定出如何处理这类情况的办法。“央行不可能主动要求企业清理协议控制。更可能的情况是，企业主动向央行有关人员问询协议控制行不行。”央行人士说道。

    然而具有政府背景的国务院新闻办门户网站公共关系负责人葛甲表示：“VIE是不可能得到法律认可的，最多就是不禁止。长远来说，会对此有一个解决方案，既不会让企业太为难，也不会让这种畸形的机制继续下去。”

    知名互联网观察人士谢文则认为，协议控制的走向有三种可能：权威部门立即澄清，改革开放不变，保护外国投资者合法权益不变，VIE不变，危机解除，股市回稳；继续不明不白拖下去，国内外投资者和企业家继续煎熬；声明政策改变，股市崩溃，网络业清盘，经济乱套。

    如此看来，马云这盘棋下得很大，水已经被他搅混了。马云捅破的这层窗户纸，让刚刚拿到牌照的诸多第三方支付企业“人人自危”，腾讯旗下的“财付通”被传已被央行收回牌照，央行即将清查VIE的传言更是甚嚣尘上。假如事态发展严重，被牺牲掉的企业有多少？边界在哪？马云恐怕也不知道。

    支付宝这只“蝴蝶”掀起翅膀所引发的“VIE飓风”，在整个互联网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