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女奴：被贩卖的童年

    乌尔米拉5岁时，有个律师来到她的村子，要把她买走。这是1月的一天，刚进入磨祛月斋节，这既是塔鲁族的新年，也是卖女儿的日子。

    50欧元买了她的童年

    乌尔米拉·查德哈里出身于一个塔鲁族家庭，5岁时因抵债被卖做女奴，16岁获得了自由。今年20岁的乌尔米拉去地主家讨要工钱，虽然未果，但是敢为人先的勇气已经足以让乌尔米拉蜚声尼泊尔，成为解放女奴的领袖了。

    乌尔米拉今年20岁，留着一头长长的黑发，发出温柔悦耳的笑声。她戴着蓝色的笑脸耳环，穿着尼泊尔塔鲁族女性传统的红色条纹彩裙。

    在尼泊尔，女奴都被称为“kamalari”，但这个词原本的意思是“勤劳女人”。她们只有5到15岁，每天要在雇主家劳作14至16小时，还时常受到殴打。10个女奴中就有一人受过性虐待。

    援助组织估计，目前尼泊尔有约1万名女奴。早在1956年，联合国就宣布取缔童工和“契奴”，但是目前全球约70个国家仍有2700万童工，很多都在亚洲。在不少贫穷国家，富人家庭都有雇佣女奴的传统。

    乌尔米拉5岁时，有个律师来到她的村子，要把她买走。这是1月的一天，刚进入磨祛月斋节，这既是塔鲁族的新年，也是卖女儿的日子。“我恳求妈妈不要把我送走。”乌尔米拉回忆道。但母亲却说自己没有决定权。

    律师提出花4000卢比（约合50欧元）要买乌尔米拉。这可是一大笔钱，正好可以偿还家里欠下的债，于是乌尔米拉的哥哥同意成交。乌尔米拉被律师当做送给自己女儿的礼物，几天后，她来到加德满都，开始伺候12口人。

    乌尔米拉后来还给律师的姐姐做过奴隶，这么多年她一直被锁在别墅里，除了做饭、打扫卫生，就是伺候他们。

    乌尔米拉做了个鬼脸说：“每天我还为他们按摩，前胸后背都按。真恶心。”16岁时，律师终于同意放她走。在尼泊尔，女奴到了适婚年龄，雇主一般都会解除合同。

    卖女儿成了惟一可靠的收入来源

    塔鲁族是尼泊尔地位最低的种姓，长久以来一直遭到剥削和压迫。塔鲁人生活在与印度接壤的特莱地区，他们曾经拥有这片土地，但在20世纪50年代，其他地方的人开始在这里定居，他们从塔鲁人手中夺走了土地并将他们变成了“契奴”。塔鲁人天性胆小怕事，所以他们没有反抗。

    乌尔米拉的父亲给地主当长工。卖女儿是迫不得已之举。父亲总说：“我们是奴隶，没有受过教育的奴隶。我们辛苦一年只收获几袋米。”为了多挣点，他只好把老婆和女儿送到地主家当奴仆，做饭、洗衣、打扫卫生什么都干，有时候还会遭受凌辱。“地主勒索我们，告诉我们如果不把女儿给他们，就得不到任何食物。” 

    在这里，几乎没有人知道联合国1989年就通过了《儿童权利公约》。虽然，尼泊尔2000年废除了“契奴”——塔鲁人获得了自由，无需再给地主种地，但这也意味着他们失去了生计。没有地种，就没有饭吃。从此，磨祛月斋节卖女儿常常被许多家庭视为惟一可靠的收入来源。如果顺利，可以给家里赚4000到5000卢比（约合50～63欧元）。如果不顺利，这些家庭只能得到很少一笔卖身钱。

    今年2月初的一天，被卖掉15年后，乌尔米拉回来拜访那个剥夺了她童年的男人。她这次来一是为他祝寿，二是讨要10多年应得的工钱。她准备讨要2万卢比（约合200欧元）。

    但是，平时勇气十足的她现在却怯懦起来。她看着地板，声音微弱，仿佛这个男人仍是她的主人，他站在那里就足够把乌尔米拉吓跑似的。当记者问为什么会这样时，乌尔米拉耸耸肩说：“我不敢得罪他。”到离开时她也没能提出要工钱的事。“这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家庭，如果得罪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虽然讨要工资失败，但对于一个女奴来说，能有如此想法也算是勇气可嘉了。

    女奴“领袖”上书总统

    在尼泊尔，有一家名为“废除女奴项目”的援助组织，主要由德国出资，他们在纳尔蒂租用了一家旅店，让那些获救但却回不了家的女奴住在这里。目前这里有100多个女孩。傍晚太阳落山后，100多名女孩穿着拖鞋、校服和无袖彩衫聚集在院子里，塔鲁族女孩则身着民族服饰。她们排着队，举起拳头高喊：“废除女奴，取缔kamalari！”最年轻的女孩才4岁。

    乌尔米拉也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援助人员会安排女孩们去上学，或者参加裁缝及售货等职业培训。在这里，16岁的乌尔米拉第一次走进课堂。天资聪颖的她很快就学会了识字和算术。每当谈起学习，她总是眉开眼笑。老师及援助组织的员工很快意识到，乌尔米拉与其他女孩不一样，她很自信并愿意谈论她的感情及过去。

    “废除女奴项目”在各个塔鲁族村庄成立解救女奴小组。傍晚放学后，乌尔米都会到纳尔蒂的旅店看望女孩们，或者到村庄的解救女奴小组，帮她们记单词，与她们一起制定活动、游行和解救计划。她们将失踪的女孩记录在册，想办法解救被卖到外地的女奴。

    乌尔米拉还经常带着姐妹们上街游行，在地主家门前示威，散发传单，挨家走访然后到雇主家核实情况。一旦这些举措不奏效，她们就威胁雇主如不释放女奴会被绳之以法。

    如今，乌尔米拉已解救了几十名女奴，不久前，她还当选为老家德瓦库里县的“解放女奴组织”主席。自从“废除女奴项目”实施以来，已有1758名女奴重获新生。

    后来的一件事，更是让乌尔米蜚声尼泊尔——她带领600名塔鲁族女奴来到首都加德满都，并当面上书总统，希望政府能关注女奴命运。事后她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我真的没有那么紧张，毕竟我有要事向总统汇报。”

    此后不久，尼泊尔政府便宣布将提供120万欧元用来解救和培训女奴重返社会。而德瓦库里县现在已成为尼泊尔首个“女奴解放县”。

    解救女奴之路依然漫长

    2008年5月28日，尼泊尔从君主制国家变成共和国。但转型期政局动荡，党派斗争激烈，政府更迭频繁。因此，尽管尼泊尔已立法禁止买卖女奴，但由于社会不稳，有法不依的现象仍很普遍。要彻底废除女奴，还女孩一个幸福的童年，尼泊尔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几个星期前，尽管要参加8年级期末考试，乌尔米拉还是前往凯拉利领导了一次大规模示威游行。她刚刚与德国作家合写了一本书《尼泊尔女奴》，已在德国出版发行。乌尔米拉说，这是她的故事，也是成千上万女奴的故事。

    德国《明镜》周刊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