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税竞争应该叫停

    25万人走上伦敦街头抗议英国的预算削减计划，美国政府关门的危险也一度迫在眉睫，围绕财政政策的社会分歧正在深化。原因不难看出，在过去30年里，美英都经历了从贫困人群和中产阶级向富裕阶层的大规模收入分配转移，而财政调整却以大举削减公共服务和降低企业税为主。社会契约正受到威胁，只有借助国际合作，才能解决出现在许多高收入国家的难以控制的社会危机。

    导致我们社会分崩离析的政治经济力量极其强大。全球化潮流的兴起，尤其是中国和印度进入世界市场，在带来新投资机会的同时，拉低了低技能工人的工资水平。最富的1%家庭的税前收入大幅增长，他们占全社会家庭收入的比重在美国从1979年的10%上升至2008年的21%，在英国从1979年的6%上升至2005年的14%。

    随着资本在全球流动，各国政府竞相降低企业税，以吸引流动资本。富人得到双重好处：他们既受益于全球化的基本市场力量，又受益于本国政府相应的政策举措。

    各国政府之所以优先着眼于减税，巨额资金在政治活动中扮演的庸俗角色是另一个原因。在美国，全国性竞选活动每隔两年就要耗费数十亿美元，筹款活动从不间歇。

    最终结果是，美英都正在与大约占国内生产总值（GDP）10%的赤字奋战。美国的形势更加严重，目前美国政府总收入占GDP的比例为32%，约比英国低9个百分点，比丹麦、芬兰和瑞典等国低15至20个百分点——后面这些国家的预算赤字都低得多，公共服务也都相当高效。英国联合政府没有等到“为时太晚”再来对付预算赤字，这一点值得大加称赞。多年来奉行天真的凯恩斯主义和财政机会主义的美国，可能最终会开始慢吞吞地着手缩减赤字。

    竞相降低企业税这种危害极大的现象可谓普遍存在。在英国，在已出台严厉的预算削减计划的情况下，政府还要求进一步降低企业税。所幸，财政大臣没有顺应这股风，而是决定对银行和石油企业增税，同时提高其他税收，这值得称赞。在美国，减税惊人地毫无节制。2010年12月，奥巴马政府和共和党就一项9000亿美元的两年期减税计划（延长小布什时代出台的、即将到期的减税政策）达成一致，而后转身着手缩减针对最贫困人群的国内支出计划。

    在错误的前提下讨论财政问题的现象由来已久。中左派淡化缩减预算赤字的重要性，以赤字无关紧要为由反对削减开支。中右阵营则淡化对高收入征税的重要性，认为只有削减开支才能降低赤字。更负责任的立场是两方面的意见兼顾，我们必须降低赤字，但一定要采取公平、高效和可持续的方式，对生活水平大幅提高、收入在国民收入中所占比重达到空前水平的富裕人群课征更高的税。

    然而，各国不能自行采取行动。经合组织应紧急召开一次财长会议，阐明下列各项基本原则：为保证中期的偿付能力，有必要进行以预算平衡为目标的财政调整，但这一调整必须做到公平；在这段财政紧缩期，民众的基本需要必须得到保护；财富和收入不平等达到空前水平的趋势，要求各国增加、而不是减少对高收入——包括企业利润——的税收；为防止竞相减税的恶性竞争，各国之间的税收和监管协调至关紧要。

    □英国《金融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