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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外步行小路有多长？几百米？几公里？一般而言，几十公里已经很了不起了。可是，澳大利亚南部却有这样一条小路，全长居然有1200公里！它也许是世界上最长且只能徒步行走的小路了。由于沿途风景如画但也充满挑战，大部分探险者每次只能坚持行走一天或几天，就算你是绝顶勇敢的人，从头走到尾也需要大约60天时间。
300人走完了全程
资深护林员沃尔克·舒尔茨伸展双臂、弯下身子，双手模仿鸟儿在空中上下摇摆，活像一个乘风破浪的滑水爱好者。他兴奋地告诉我：“看它的表面，起伏有致，造型优美，简直美不胜收！”舒尔茨所说的可不是什么人造雕刻，而是澳大利亚阿德莱德南海岸迪普溪保护区公园（Deep Creek Conservation）里的一条小道，在他眼中，这条路具有艺术品般的魅力。
往前再走几步，又是一番别样的风景：南大洋突然闪现在两道山脊之间，向我们张开怀抱。再转一个弯，只见一根木桩上挂着扑克牌大小的标识，它告诉人们：这不是一条普通的小路，它会带给你在南澳大利亚的最伟大的徒步旅程，这条路就是“希臣径”。
第一眼看去，希臣径只是一条特别长的人行小道，沿着古老的南澳大利亚山脊穿越公共或私人领地，串起了25个国家公园和自然保护区。不过很少有人知道，这条小路花了24年时间，才于1993年全部开通，其间见证了无数的艰难困苦。当然，行走在这条到处风景如画的小路上绝不是件轻松的事。尽管没有正式的统计，但据非赢利组织“希臣径之友”的数据显示，迄今为止，只有约300名步行者从头到尾走完了整条希臣径。大部分人需要花费60天才能完成整个行程，而且通常是利用周末来探险，整个时间跨度需要四五年。
展开一张大比例尺地图，希臣径只是一条弯弯曲曲的线段，但真正走在上面又是另一回事了。作为一名徒步旅行者，你可以在征服自然的过程中大显身手，也会听到许多或有趣或惊险的故事——趟过河流、翻越山脊、突遇风暴、遭遇野兽，当然也能欣赏到美得令人心跳停止的绮丽景色。每年，都会有新的徒步旅行者加入希臣径之旅，增加这条路的传奇。它不仅仅是一条让人行走的小路，也是一段能够让你与他人分享奋斗与情感的旅程。
先行者的遗产
这条步行小道的名字，来自于一位叫汉斯·希臣的德国移民后裔。20世纪初，对大自然之美的无限热爱，促使希臣用手中的画笔描绘南澳大利亚的美丽。作为当地最受欢迎的艺术家，希臣是第一个揭示沿途郊野真实之美的人，他整个一生都与大自然亲密无间，并且非常珍惜这种感情。1922年，他曾写道：“有些人能够从周围简单的环境中发现无限的、近乎宗教般的美丽，我感觉我的心与他们一起跳动，我无法阻止这样的感觉。他们能够发现天空的美丽，也能够感受大地的神秘。”的确，希臣给予后人的礼物中包含着无数的瞬间，你能够感觉到，自己不仅仅进入了这个伟大人物的画作中，还能看到他灵魂的深处。
今年92岁高龄的沃伦·博尼森双腿已经不听使唤，无法走太多的路，但他一直对希臣径的状况非常关注，看到这条路越来越受欢迎而备感温暖。事实上，正是沃伦于1969年7月在“国民托管组织”（National Trust）举行的会议上，首先提出沿南澳大利亚的内陆高地建立一条步行小路，可是，官僚主义与繁琐的审批程序让这一计划拖延了近10年时间。直到1978年，修路的责任才被转给澳大利亚的娱乐与体育部，一位喜爱户外运动的工作人员特里·拉文德说服上级，获准在3个月的时间里修建50公里的小路。之后，特里率领一个小组以极大的热情实施这项工程，于当年11月19日完成了希臣径的第一段并正式开放。
特里成功的关键是他愿意与农场主、地方官员以及其他相关人员面对面沟通，主要手段是自愿签订协议，规定在签字者的土地上施工，而非如之前设想的那样建一条完全由政府拥有的路。特里对野外生活的热爱以及完成这项工作的决心，在此后15年中造就了一段传奇：12000个路线标志、4500个梯级、8000个路标……最艰苦的要算与成百上千名各色农场主和土地拥有者进行谈判。尽管遭遇了无数障碍，希臣径还是一寸一寸地最终建成了。
特里已于2004年去世，终年63岁，这条路无疑是他留给世人的遗产，其中蕴含着这样一种特质，即鼓励徒步旅行者欣赏偏远地区的自然风光，近距离了解它们的价值。就像沃伦曾受到欧洲和北美的长途小路的启发一样，特里也把英国乡村漫游的特色带到了希臣径之旅中，这意味着在欣赏野景的同时还要熟悉沿途城镇和村落的历史。当然，在一天的行程结束后到附近的酒吧里喝几杯啤酒，听几段当地的奇闻逸事，也不失为很好的放松。
当地人与游客共享美景
希臣径不止是一条崎岖不平、风景如画的小路，也一直被看成澳大利亚人文景观的一部分。在“希臣径之友”和其他组织的不懈努力下，它得到了很好的维护。自1998年开始，南澳大利亚州环境与遗产部承担起希臣径的管理工作，负责协调地方社区和土地所有者，尽最大努力让这条小路保存下去。事实上，许多人为它做出了贡献甚至牺牲。
布伦顿·拉什的家族在菲尔半岛上从事农牧业已经有一个多世纪了，穿过迪普溪自然保护区公园和腾卡里拉海滩后，希臣径拐进内地，之后又沿库拉旺溪重新接近海滩。布伦顿家的土地就被这条小路一分为二，像许多农民一样，布伦顿对附近的美景习以为常，但有时也会停下工作观欣赏特别的场面。“有一天，我看到两只雄鹰在悬崖上空相互追逐，两只鹰的爪子绞在一起，然后从空中坠下。整个景象非常壮观，我甚至都忘了照顾羊群。”
拉什家族的土地被希臣径占领一部分，这对旅行者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库拉旺溪是菲尔半岛上水量最大的河流之一，它那一直延伸到海岸的狭长身影令人惊叹。布伦顿说：“实话讲，我们与徒步旅行者之间没有太多的摩擦，很高兴与他们分享这个地方。”
从库拉旺溪河口开始，希臣径穿过浪花漫卷的海滩，进入纽兰德角保护区公园，之后沿维平加悬崖边缘向上爬升，100米高的崖壁层层叠叠，像是垒在架子上的巨型碗碟，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多少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侧行在孤立的悬崖顶上，似乎只有大海与你相伴，很难想象直到上世纪90年代，土地所有者、徒步旅行者以及环境保护主义者还在为这一狭窄的地带争吵，争论的焦点就是希臣径的自由通过权以及旅行者的通行权。最后，州政府出面调停，购买了足够的土地作为纽兰德角公园的扩充，以保护海岸线。
如今，“公园之友”组织正忙于巡视这片宝贵的狭长海岸，同时也是在捍卫野生动物的活动走廊——游隼以及白腹海鹰等濒危物种，也被列入了希臣径总体保护的范畴之内。
在保护希臣径的同时还能够考虑保护沿途的野生动植物，这让环境保护者、鸟类保护者以及像伊丽莎白·柯林斯这样的居民非常高兴。由于健康原因以及对多种化学品过敏，她需要最洁净的空气，便和丈夫于2000年从阿德莱德市搬到了这里。伊丽莎白立即就喜欢上了希臣径，那里的鸟儿和其他野生动植物为她开启了新的生活，“我很庆幸生活在这个地方，这儿的景色太美了也太珍贵了，值得与人分享，更需要仔细呵护。”
每一步都为小径增色
要欣赏希臣径的美景，非得亲自走一遭不可。你在希臣径上迈出的每一步，都会为这条小路本身以及你的生活添上浓重的一笔。如果你像特里·拉文德、沃伦·博尼森以及许多游客一样用同样的探索精神穿越荒野，你的故事也会像鲜艳的染料一样为这幅图画增色。正如沃伦所写：“所有走在希臣径上的人都加入了一场持续的庆典之中。”
1925年一个阳光明媚的8月上午，汉斯·希臣坐在一处断崖下描绘那里的风景，在那段时间，悲伤久久占据着他的心灵——几天前，他深爱的第三个女儿死于脑膜炎，还不到16岁。不过，由于对大自然深深的热爱，他最终发现了继续创作下去的力量。在随后的几个月里，他完成了一幅大型风景油画《南海岸》。那是一幅美丽而催人振奋的画作，淡淡的冬日阳光下是静卧的绿山，一排排海浪轻抚着满布岩石的海岸。
终其一生，希臣本人从来没有走在过这条以他名字命名的步行小路上，但是，从海岸到山峦再到内陆，他用画笔启迪了后人的灵感。他的大部分作品保存至今，就像希臣径将一直存在下去一样，它吸引着无数探险者勇敢前行，为这条传奇般的小路增添新的故事。
□《澳大利亚地理》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