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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毒的液体在地板上散发出刺激性气味；通风装置故障导致室内空气质量严重下滑；发生故障的电脑显示器渗出令人头晕恶心的凝胶；石棉微粒的浓度远超安全标准……20世纪60年代以来，在美国各地数以百计的地下导弹指挥中心，类似的情形屡见不鲜。官方宣称这些金属和混凝土筑成的掩体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但美联社最近通过《信息自由法案》获得的数百页资料，呈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在越来越多的现役和退役军人被曝罹患癌症的背景下，隐藏在美国战略导弹部队中的健康危机浮出水面。
2023年1月，美联社披露了多名现任或退役的导弹操作员患上癌症的情况。此后，数百名军人和军人家属打破沉默，宣称在地下控制中心服役的经历与疾病存在联系。曾于1999年至2006年在马尔姆斯特伦基地担任导弹分队指挥官的杰基·濮培德是其中一员。被诊断出患有淋巴瘤的他说，“我认为存在违反安全标准的情况，国防部应当进行调查。”
“胶囊”内充满安全隐患
美国目前有3个陆基核导弹基地：北达科他州的迈诺特基地、怀俄明州的沃伦基地和蒙大拿州的马尔姆斯特伦基地。每个基地有15个地下控制中心，作为“民兵”-3型洲际弹道导弹的神经中枢。这些酷似胶囊的设施内，每天都有人值守，执勤的士兵通常连续工作24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实时监控每枚导弹的状况，随时准备按下发射按钮。
负责管理核导弹的美国空军强调，地下控制中心的建造和维护遵循最严格的标准，可以确保人身安全。然而，美联社获得的文件中，提到了大量涉及“健康风险”的异常情况。
一份日期为1992年11月9日的备忘录显示：“石棉的类型和含量……请尽快报告。”文件上的人员姓名被涂抹掉了，但紧迫性显而易见——附带的手写便条上写着“优先”。
随后，环境调查小组在控制室下方的设备间测得“令人担忧的石棉读数”。美国环保署规定，石棉暴露的危险阈值是8小时工作时长内不超过1%，但导弹控制员经常需要在密闭的地下空间24小时待命。如果碰上恶劣天气而不能按时交班，这个周期还会更长。
值得注意的是，按照官方口径，石棉污染的风险被淡化了。“石棉只有在压碎时才会对健康造成危害。经过调查，所有可疑的石棉都完好无损。”官方报告这样写道。
一些文件记录了多氯联苯泄漏事件。1987年的一份报告提到，一名操作员打电话给指挥官，说他感到严重头痛和头晕，随即发现一种清澈、黏稠的物质从电源面板下流淌出来。一名环境工程师留下的记录显示：“建议打开防爆门，增强通风。务必不要接触这种物质。”
另一份调查报告称，地下控制室内的空气质量“很差，但不会造成严重的健康问题”。1996年3月，医疗人员测得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为百万分之1700。在这样的环境中，“大多数执勤人员会抱怨头痛、困倦、疲劳和注意力难以集中。应当考虑将人员迁出。”
多名军人患癌
20世纪90年代中期，所有深埋地下的“胶囊”都进行了翻新，加装了一面墙壁大小的控制台。这是一套代号REACT的综合火力控制系统，能够让美军在战争中更快地对核导弹重新编程。这种设备的到来，也让导弹操作员们暴露在新的健康威胁面前。
一份日期为1995年5月的文件显示，“控制组人员报告，显示器出现故障，咔嚓一声后，显示器失灵，只能看到一条白线……同时，一种无色的液体喷溅出来，带着类似氨水的气味……操作员开始抱怨头痛和恶心。两小时后，这个‘胶囊’被清空。”
这种液体是二甲基甲酰胺，一种用于REACT视频显示单元的电解质。同一时期，怀俄明州沃伦基地出现了类似的泄漏事故。1996年的一份备忘录提到，“到目前为止，我们不知道控制舱中有多少这种物质，也不清楚接触过这种物质的操作人员和维修人员会怎样。”
关于二甲基甲酰胺的危害，一些研究认为，它与肝癌存在明显的联系。
军方被质疑“大事化小”
随着代号“哨兵”的新一代陆基弹道导弹即将服役，美军现存的地下导弹控制中心将在未来几年内关闭，取而代之的是一批全新的指挥控制设施。美国空军核武器中心的指挥官约翰·纽伯里少将表示，设计团队注意到有关健康问题的报道，将在新的控制中心应用符合时代的环境健康标准；上世纪60年代第一批“胶囊”建成时，这些标准并不存在。
一些现役军人表示，他们对报道中披露的情况感到担忧。2023年12月29日，美联社称，28岁的萨曼莎·麦克格林希中尉表示，“对我们这些处于职业生涯早期的人来说，问题越早曝光越好。”
一些人怀疑军方试图淡化风险。多琳·詹尼斯的丈夫杰森曾于上世纪90年代在马尔姆斯特伦基地任职。杰森在2000年秋天开始感到身体不适。次年2月，杰森因为臀部剧痛住院，随即被诊断出患有淋巴瘤，5个月后去世。
档案显示，杰森服役期间，导弹基地内多次出现健康风险。1996年，一个换气扇因故障停用了半年，操作员为了呼吸到新鲜空气，只能让“胶囊”顶部的防护门敞开。
“令我沮丧和愤怒的是，他们（军方）不断地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多琳·詹尼斯说，“……采取实际行动就更难了。杰森离开23年后的今天，一大群年轻人可能不得不经历我们经历过的事。想到他们也许会面临和我一样的未来，这让人非常难过。”
责任编辑：张丹珊
编译 张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