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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冲突刚开始时，没有多少人预料到它会发展为一场持久战。现在，随着战事持续，陷入僵持的战局和愈发严重的伤亡使俄乌两国一些普通人将国家的号召抛在脑后，千方百计避免被征召入伍。
这些年轻人不想上战场
今年21岁的“阿尔乔姆”（化名）住在基辅郊区，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出逃经历。
“阿尔乔姆”的父亲“博格丹”（化名）是一位木匠，冲突爆发后被动员参军，不久前从这个国家东部的惨烈战斗中幸运地生还。
“博格丹”对美国“商业内幕”网站说，乌克兰军队在进攻卢甘斯克州期间遭受严重伤亡，作为少数几个毫发无伤的幸存者之一，他不想让儿子承受同样的命运。“我担心法律随时会改变，迫使阿尔乔姆参军。”这位父亲解释说，政府禁止适龄男性离开乌克兰，虽然他的儿子因为年龄问题不会立刻被征召，但随着下一轮动员到来，最糟糕的情况可能出现。
今年早些时候，“阿尔乔姆”曾尝试越境进入罗马尼亚。他坐火车前往边境附近的城镇，在下车时被警察截住，被质问“为什么要在距离边境20英里的范围内旅行”。几个人被带到警察局，然后送上汽车遣送回家。“阿尔乔姆”回忆说，一名50多岁的男子带着妻子和孩子一起旅行，后来被直接送去了征兵办公室。
“博格丹”的妻子和女儿早已前往比利时避难。“我的家四分五裂。”这个中年人叹息道。
拒绝应征入伍的年轻人在俄罗斯同样存在。
德国“德国之声”网站曾在格鲁吉亚首都第比利斯采访化名为“尼基塔”的俄罗斯青年。“德国之声”称，“尼基塔”今年年初还在莫斯科上大学，他的学费由俄罗斯国防部支付，作为回报，他毕业后需要进入军队服役至少3年。
然而，当军方的征召令到来时，“尼基塔”退缩了。军方表示不接受他毁约，把这个年轻人安排在行政管理岗位，后来把他调到技术部门。“尼基塔”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派往前线后，他决定离开俄罗斯。
“我不想参战。逃亡是我唯一的机会。”他说：“我可能得终身躲藏，再也无法回到俄罗斯。我不怕战死或坐牢，我只是不想杀人。”
“非法出境”可能危及生命
在乌克兰，2022年2月24日之后，18至60岁的男子被禁止离开。据《乌克兰真理报》报道，今年7月，乌克兰议会投票表决，决定将戒严令和总动员令再延长90天，持续到11月15日。这是冲突爆发以来，这两项战时法令第八次延期。
战事爆发之初，成千上万的乌克兰公民自愿参战。现在，这个国家更依赖强制征兵。尽管实施了戒严令，非法离开这个国家的人仍然对军事动员产生了负面影响。
波兰边防部门估计，2022年2月底至2023年8月底，约有8万多名年龄在18至60岁的男子从乌克兰进入该国，大概相当于8个旅的兵力，其中很多人“下落不明”。英国《经济学人》杂志援引乌克兰政府的通报称，当局在边境口岸累计截获了6100名试图使用伪造或未经授权的文件离开乌克兰的男子；超过1.3万名想要逃离乌克兰的人在到达边境之前被执法部门拦截，他们会被遣返并处以罚款。
对普通人来说，徒步穿越荒凉的边境区域可能以悲剧告终。《经济学人》称，至少有19人在乌克兰、匈牙利与罗马尼亚交界处的蒂萨河溺亡。
“阿尔乔姆”对“商业内幕”网站透露，他正在考虑再次逃离。“边境附近一个检查站的朋友告诉我不要白费力气，”他说，“森林里到处是野兽和狙击手。”关于狙击手的传闻无从证实，但前往罗马尼亚的路线需要穿越喀尔巴阡山脉，那里是棕熊和狼的乐园。
前不久，“阿尔乔姆”的一个朋友成功到达匈牙利。他花了大约6400美元从蛇头那里买下情报，得知在哪里可以用钳子剪断带刺的边防铁丝网。他选择匈牙利而不是罗马尼亚或摩尔多瓦，是因为匈牙利本地人比较友善，更容易接受难民。
相比之下，俄罗斯的征兵规模和持续时间比乌克兰更小、更短。不过，按照英国路透社的说法，去年秋天俄政府宣布进行“局部动员”后，不少适龄男子选择前往国外。
路透社提到，俄国家杜马前不久通过了一项法案，推动征兵制度从依赖传统纸质文件向“数字化”转变。在新制度下，文件将以电子邮件方式发送到个人的电子信箱中，一旦邮件寄出，就被视为“已交付”。新法案规定，那些未按时出现在征兵处的俄罗斯公民，将被禁止出境。
克里姆林宫发言人佩斯科夫强调：“我们需要完善军事动员制度，将其现代化。”针对新法规可能在不愿前往乌克兰作战的人群中引发恐慌的质疑，他表示，该计划与动员令无关。
高价“白票”催生灰色产业
不想上战场的人最常用的手段是贿赂医生，让医生签发免服兵役的“白票”。
外媒此前报道称，一名家住乌克兰敖德萨的39岁男子雇用一名修理工充当“替身”，让他替自己就医并诊断出“严重脊椎损伤”。这只是敖德萨地区军事动员办公室公布的案例之一。该机构前负责人叶文·鲍里索夫因涉嫌贪腐而离职。美国《纽约时报》援引乌方消息称，鲍里索夫及其亲属被指违规发放了超过5万张“白票”。乌克兰《基辅独立报》提到，这名征兵官在西班牙购买了一栋价值435万美元的海滨别墅。
“我们无法查清有多少‘白票’是非法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由于真正的健康原因发放的，”乌克兰反腐败组织的一名发言人告诉《纽约时报》，“在这场丑闻全面曝光之前，不想入伍的人拿到一张‘白票’需要支付7000至8000美元的酬金。”
针对征兵过程中出现的系统性腐败，乌克兰政府正在重新审定兵役豁免程序。政府的打击行动显著推高了不服兵役的成本。《纽约时报》指出，近两个月，一张“白票”在黑市上的价格已飙升到两万美元左右。
很多抢先一步离开的人认为自己是幸运的。法国“欧洲新闻”网站在波兰华沙采访了一名38岁的乌克兰预备役军官，后者表示，照顾家人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这名军官目前以开出租车谋生，他描述了偶遇两名同样来自乌克兰的女乘客并发生口角的经历：
“她们怒骂，‘我们的丈夫还在前线打仗，你却待在这里，躲在别人背后？你这个懦夫！’”
责任编辑：张丹珊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张昊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