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滑向“无可挽回的分崩离析”

    美国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分裂、对立、充满焦虑。往年的7月，人们通常围绕美国独立日庆典，热烈讨论假期、烧烤、热狗、啤酒、庆祝巡游和烟花秀，而今年，随处可见的话题却是枪支暴力、堕胎、种族主义、疯狂的通胀和法律“开倒车”。

    “政治观点与宗教信仰不同的人们变得更加割裂……一些人觉得，独立日这个带有爱国主义色彩的节日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了。”德国“德国之声”电台称。

    多国政治分析人士警告称，美国正滑向“无可挽回的分崩离析”。分裂与对立不再只存在于传统的民主、共和两党及其支持者之间，而是正在几乎所有维度上演：联邦最高法院与白宫正在争夺塑造美国未来的权力；民众对“沉迷政治斗争”的联邦最高法院失去信心；支持总统的美国人仅剩30%……美国社会似乎不只是分裂，而是四分五裂。

    美国政治分裂威胁世界安全

    在英国牛津大学美国政治与政治史教授亚当·史密斯看来，美国人的各种立场似乎本就“因地而异”：是否有加入工会的权利、如何投票、能获得什么样的医疗服务，都取决于一个人生活在哪个州。从6月24日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推翻“罗诉韦德案”开始，堕胎的权利也变成了这样。

    民主党的支持者主要生活在城市和沿海各州，共和党拥趸则活跃在乡村地区。随着美国各地沦为一个个“信息孤岛”，两个党派的追随者信奉不同的“事实”。很多支持拜登的人可能从不与特朗普的粉丝打交道，反之亦然。史密斯在英国《泰晤士报》上撰文称，美国两大政治阵营遵循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双方互不信任，但都坚信，如果对方入主白宫，自己珍视的一切都将被摧毁。

    美国弗吉尼亚大学2021年进行的一项民调发现，特朗普的支持者中，52%的人赞成共和党控制的州脱离联邦政府，独立建国；拜登的支持者中，有41%的人支持“分离”。

    一些政治学家将这种现象称为“冷内战”，不少美国人甚至担心，形势会恶化成“热战”。美国智库欧亚集团去年年初发布的《2021年世界十大风险》报告中，将“美国政治分裂”列在首位；在今年的报告中，“美国中期选举”位列第三。2022年的报告认为，共和党在11月的胜利已成定局，随后，两党的合作将很快被扼杀，启动对拜登的弹劾程序将成为共和党的首要议程，美国人对政府的信任将再次受到打击。中期选举的结果还将对2024年美国大选产生影响，进而影响美国乃至全世界。

    俄罗斯“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援引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去年12月的民调称，18岁至29岁的美国年轻人中，35%的人认为自己会目睹第二次美国内战。

    互联网时代，来自“敌对阵营”的理念打破了地理隔阂，渗透进社区和家庭，矛盾也随之而来。

    支持不同党派的祖父和孙女，越来越难以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报道称，许多人反对孩子与“敌对政党”的人结婚，如果多数邻居支持与自己不同的政党，人们宁可搬家。节日聚餐充满了尴尬，人们担心饭桌上有人聊政治。

    “聊聊运动或者天气吧，总之不要提到白宫，或者它现在由谁做主。”CNN写道。

    联邦最高法院与白宫针锋相对

    从环境政策、控枪法案到堕胎权，美国近期发布了一系列重大决定，但作出这些决策的不是总统拜登，也不是国会。“美国发生了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联邦最高法院正在行使能真正改变人们生活的权力。”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

    拜登所在的民主党控制着白宫和国会两院，即便如此，“驴子”的很多政治议程仍然胎死腹中。在一系列饱受争议的重要裁决上，联邦最高法院正在将美国带向与拜登的设想完全不同的方向。

    推翻“罗诉韦德案”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这项裁决撕裂了美国，支持堕胎权的活动人士对此感到愤怒和绝望，反堕胎人士则高声欢呼，他们为走到今天这一步已奋斗了近50年。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不代表事态平息，它将法律挑战摆在了全美各州面前，关于堕胎权的斗争乃至“拉锯”将继续下去。

    美国堕胎权之争引起了国际关注，但BBC指出，真正影响全球的，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其他决定。

    应对气候变化是拜登的一项重要竞选承诺。据英国路透社报道，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于6月30日作出裁决，限制了美国国家环境保护局根据《清洁空气法》对燃煤、燃气发电厂的温室气体排放进行监管的权力。此举重创了拜登政府抗击气候变化的能力，使行政部门无法通过环境政策。联合国秘书长发言人斯特凡·杜加里克批评称，美国的这一决定使联合国应对气候变化的努力遭受挫折。

    这只是联邦最高法院近期与白宫针锋相对的例子之一。事实上，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据美联社报道，6月25日，拜登签署了一项枪支管制法案，主要内容包括加强对18岁至21岁购枪者的背景审查、将某些违规购枪行为定性为联邦罪行、为预防枪支暴力项目及心理健康治疗项目拨款130亿美元等。该法案虽未达到很多人期望的力度，但已是美国近30年来最重要的控枪法案，也是两党一次少见的合作。拜登称：“这是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天。”

    然而，就在参议院通过该法案的同一天，联邦最高法院推翻了纽约州的一项法律，该法要求民众在公共场所隐蔽持枪必须持有许可证，已经施行了108年之久。联邦最高法院此举，实质上剥夺了各州对枪械持有权施加重大限制的权力。

    “这些争议性的裁决，使（联邦最高法院）这个本应最为公正、不受党派政治左右的司法部门，显示出高度的政治性。”BBC称。

    美国人不支持总统，也不信任法院

    “他还能跌到什么地步？”美国《纽约邮报》7月9日报道称，民调机构Civiqs的最新数据显示，拜登的支持率当日再创新低：30%。

    民调显示，拜登在各年龄段、不同教育水平、不同性别的选民群体中，支持率均低于40%；最低的是18岁至34岁的年轻选民群体，支持率仅有21%。

    通货膨胀屡创新高、经济衰退阴影步步逼近，白宫与联邦最高法院却沉迷政治斗争，导致民众对双方都不信任，两者支持率“共沉沦”。

    “德国之声”7月7日报道称，美国人对联邦最高法院的信任度已经降至50年来的最低水平。盖洛普民调的最新数据显示，只有25%的人对联邦最高法院“很有”或“较有”信心。

    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中有足足6人是保守派，只有3人是民主党总统提名的自由派。在围绕堕胎权的争论中，不同意推翻“罗诉韦德案”的3名自由派大法官之一索尼娅·索托马约尔曾警告称，联邦最高法院的争议性裁决将令公众认为，宪法及其解读已沦为政治行为。

    BBC援引的民调显示，美国联邦最高法院与民心渐行渐远。约60%的美国人不希望堕胎权被完全剥夺，同等数量的美国人支持更严格的控枪法案。“联邦最高法院近期的裁决……丝毫没能阻止两极分化严重的美国社会继续撕裂。他们还在法院周围竖起了2.4米高的安全围栏。”BBC写道。

    “面对联邦最高法院的裁决，‘失败’的一方越来越觉得正义得不到伸张。对美国来说，这是一种可怕的情况。”美国《纽约时报》称，联邦最高法院的政治化“令人震惊”。

    美国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法学教授丹尼尔·埃普斯表示，联邦最高法院保持正当性，依靠的是公众接受其裁决。“联邦最高法院无法强制执行裁决。它没有军队，唯一有权做的就是编写PDF文件，把它们挂在自己的网站上。”他说，“一旦失去了（公众的支持），情况就将变得不可预测，这是对社会的根本性威胁。”

    《纽约时报》称，联邦最高法院在某些方面类似于美联储：决策者是未经选举产生的技术官僚，他们使用的专业语言、所做的事晦涩难懂。因此，信任对这些机构而言尤为重要，因为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公众选择相信并服从他们的决定。然而现在，对联邦最高法院的信任已经所剩无几了。

    研究联邦最高法院的美国政治学家詹姆斯·吉布森曾在2015年指出，“正当性是为失败者准备的”，因为在一项裁决中，获胜的一方会欣然接受胜利果实，而失败的一方会追问不休，无论这个决定是由篮球裁判还是由联邦最高法院作出的。只有在相信裁决公正的情况下，人们才会接受失败。

    现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越来越难以让人们接受它的裁决。

    “在公众认为宪法和对宪法的解读只是政治行为的情况下，这个机构能否在这种恶臭中生存下来？我认为不可能。”索托马约尔大法官说。

    见习编辑：袁野

综合编译 王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