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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0月29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谁偷走了中东这十年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2021年10月29日   01 版)

    7月25日,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市,民众在街头庆祝。该国总统赛义德当日宣布,根据宪法相关条款,解除总理迈希希的职务,并暂停议会活动。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革命’激起了种种希望,但几乎什么都没有实现”

    2011年,突尼斯爆发了一场“革命”。受西式“民主”“人权”等鼓动,抗议、混乱、破坏与冲突的浪潮迅速席卷了西亚北非多国,西方媒体为其贴上了“阿拉伯之春”的标签。

    10年后,突尼斯全国唯一一座纪念这场“革命”的纪念碑,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美国《纽约时报》报道称,纪念碑竖立在突尼斯首都突尼斯市郊区勒克拉姆镇,是一块写有8个名字的牌匾,纪念当年在抗议活动中丧生的8名当地人。当地一些居民说,牌匾被一名精神病患者弄断了。也有人说,是路过的醉汉干的。

    没人费心去查清真相,更没人费心去修复它。事实上,几乎没有当地人注意到此事。唯一关注它的,是一名来自美国的记者。

    “你看得出,这地方根本没人管。”40岁的艾曼·塔哈里对《纽约时报》记者说。塔哈里在镇上经营苗圃,日子过得捉襟见肘。10月初,他自告奋勇地成为纪念碑的看守人。

    “在‘革命’后的第一年,每个人都很激动。但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他说。

    10年过去了,如今,突尼斯人回想起当年那场“革命”时,剩下的只有深深的苦涩。《纽约时报》称,这是“一种近乎敌意的不情愿”。

    往事不堪回首,更多的人宁愿选择遗忘。漫长的10年间,“阿拉伯之春”未能给突尼斯乃至整个中东送来一丝春意,反而将一些原本还算富足的国家推进了漫长的严冬。与惨淡现实相反的是,这场几乎将整个地区拖入深渊的风暴,被西方媒体冠以“春天”的名号。

    今年1月14日是突尼斯前总统扎因·阿比丁·本·阿里逃离突尼斯10周年纪念日。据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报道,该国没有举行官方的“革命”纪念活动。在这个北非国家的街头,不时上演对似乎没有尽头的经济衰退的抗议游行。

    “如今,许多突尼斯人说,‘革命’激起了种种希望,但几乎什么都没有实现,比如让人民过上好日子……”《纽约时报》写道。

    西式“民主”留下政治混乱与经济萧条

    突尼斯是“阿拉伯之春”街头运动的肇始之地。10年前,26岁的小贩布瓦吉吉以自焚抗议警察暴行,引发“茉莉花革命”,导致中东局势陷入动荡,持续至今。突尼斯那场自下而上、由内而外的“草根革命”,反映了底层民众对改变的诉求与热望。该国一时间成了西方国家眼中阿拉伯世界转型的“样板”。

    32岁的阿里·布塞米在“革命”之初着实“兴高采烈”了一阵。《纽约时报》称,突尼斯人有了一部新宪法,举行了选举,布塞米也收获颇丰。可是,随着“革命”的“远大理想”演变成政治混乱与经济萧条,布塞米等许多人开始感到怀疑。

    “我问自己,我们都用‘民主’干了些什么?”布塞米告诉《纽约时报》,“我们有腐败的国会议员。走上大街,你会看到人们连一个三明治都买不起。突然间,有一根魔杖宣告:要变天了。”

    持有这根魔杖的人,就是突尼斯民选总统赛义德。俄罗斯“今日俄罗斯”电视台报道称,他7月25日叫停议会、罢免总理后,誓言要打击腐败,将权力还给人民。此举让绝大多数突尼斯人欢欣鼓舞,如释重负。

    《纽约时报》称,这一切让人很难再用希冀的语气去讲述“阿拉伯之春”的故事。

    “西方支持者与其他国家的同情者,将突尼斯视为‘民主’能够在中东蓬勃发展的证据。”《纽约时报》指出,“然而,在许多人看来,突尼斯似乎最终证明,‘阿拉伯之春’无法兑现那些承诺。”

    放眼别处,“革命”后的战争摧毁了叙利亚、利比亚和也门。战争蹂躏了叙利亚10年,导致38万人死亡,150万人伤残,560万人沦为难民,100多万人漂泊海外;动荡的10年间,利比亚千疮百孔,军阀割据,沦为恐怖组织和极端组织的巢穴;也门战乱不断,深陷“世界上最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冰冷的数字背后,是无数鲜活生命的现实苦难。

    “美国的目光必须越过动荡中发生的暴力和极端主义行为,支持该地区年轻的民主国家,进而塑造长期安全。”“阿拉伯之春”席卷中东之际,时任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信誓旦旦地说。

    然而,10年过去了,暴力已成常态,安全遥遥无期。失陷的中东仍在黑暗中踯躅,难见和平与安宁的曙光。

    具有些许讽刺意味的是,踯躅的一个“衍生品”,是向那些支持“民主革命”的西方国家输送了数以十万计的难民。最初高调支持“革命”的西方政府,很快以稳定的名义,与那些在“革命”中幸存下来的统治者合作。这给国际政治教科书中的“自食其果”一节增添了新的注脚。

    人们更关心,腐败、失业、压迫和入不敷出何时结束

    “外界为涌入开罗解放广场的数十万抗议者欢呼,却忘记了留在家中的数千万埃及人。”《纽约时报》写道。

    突尼斯议员亚辛·阿亚里表示,在突尼斯,很多人不见得想要“革命”。“那些推动议会、‘民主’、自由的人,并不是‘革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也许人们只是想要啤酒和安全感。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一个我不想用来自问的问题。”

    “我们本来有机会向他们展示,‘民主’如何改变他们的生活,但我们失败了。”他说。

    “近来,突尼斯人再次涌上街头,抗议议会,支持赛义德。这一次,人民猛烈抨击的是‘民主’。”《纽约时报》写道。

    促使人们支持现任总统凯斯·赛义德的原因,与10年前促使突尼斯、巴林、埃及、也门、叙利亚和利比亚人发起抗议的不满,并无不同——人们要求结束腐败、失业、压迫和入不敷出。10年过去了,除了被突尼斯人讽刺“不能当饭吃的‘言论自由’”,人们感到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倒退。

    “我们没从‘革命’中得到任何东西。”48岁的侯耶姆·博奇纳住在突尼斯市的工薪阶层社区贾巴阿玛尔,谈到总统赛义德时,她说,“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他的改革让)我们的生活有了希望。”

    赛义德把赌注押在经济发展上。10年来,突尼斯的经济和民生始终没有起色。新冠肺炎疫情暴发前,突尼斯经济已陷入危机,疫情令情况雪上加霜。据官方统计,2020年年底,突尼斯青年失业率高达36%以上。支柱产业旅游业和制造业深受打击,该国经济在2020年收缩了9%,防疫措施也令民众失望。

    “我希望‘革命’从没发生”

    《纽约时报》称,许多突尼斯人更怀念以前的统治者,而不是推翻他的“革命”。

    55岁的桑德斯·库尼来自沿海城市斯法克斯,2011年,她没有参加抗议。库尼表示,抗议者的血没有白流,“但后来,出现了本不该发生的错误。”

    塔哈里和其他许多突尼斯人批评称,突尼斯“革命”后的领导人除了让自己和盟友中饱私囊外,几乎什么都没做。

    在美国“亲手”建立西式“民主”的地方,情况并没好到哪里去。“在伊拉克选举中,枪支和金钱仍然在主导政治。”10月初,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在美国入侵伊拉克并推翻萨达姆政权18年之后,伊拉克第五次大选的准备阶段凸显了一个由枪支和金钱主导的政治体系。在很大程度上,这个国家仍然存在宗派和种族分歧。”选民蔑视政治人物,认为“没必要”去投票,选举投票率低得可怜。

    “那些政党没有为伊拉克做任何事,他们掠夺了伊拉克。”82岁的马赫迪·哈桑·艾萨对《华盛顿邮报》说。奉行“民主”18年之后,伊拉克许多省份一天最多只能供电两个小时。人们没有安全的饮用水。数百万大学毕业生没有工作。

    突尼斯议员阿亚里对《纽约时报》坦言,“革命”为突尼斯人提供了一些解决问题的工具,但那不是他们期待的解决方案。由于治理经验跟不上需求,人们对“民主”那些耗时的混乱状况没有耐心。议会陷入谩骂和斗殴,政党和政客上上下下,谁上台都是换汤不换药,腐败之严重令人发指。

    “我不认为西式的‘自由民主’是可以空降的,它也不应该如此。”英国牛津大学阿拉伯和伊斯兰问题研究者伊丽莎白·肯德尔对《纽约时报》说,“你不能只读‘自由民主入门课’,吸收它,写一部宪法,然后就指望一切都得到解决。选举只是个开始。”

    人们从盲目信仰西式“民主”的迷思中渐渐清醒。中东一些国家或许需要改革,但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及复杂矛盾,这些国家要在短期内实现经济、政治和社会现代化,并非易事。10年前的“革命”对这片土地而言究竟是“春天”,还是“秋天”抑或“冬天”,人们已经有了答案。

    关心勒克拉姆镇纪念碑的突尼斯人不多,46岁的阿尔比亚·杰内希是其中之一,因为她的丈夫努里·西卡拉的名字刻在纪念碑上。西卡拉是木匠,2011年在抗议活动中身亡时,只有30岁。

    “当我看到他的名字时,我就回到了历史中,回到了记忆中。”她说,“我希望他当时没有出门,我希望‘革命’从没发生……我们本可以过正常的生活,我们本可以有孩子。但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责任编辑:王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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