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版
缩小
全文复制新冠肺炎疫情令欧美发达国家的高等教育受伤不浅。许多大学不得不将课程转移到线上，导致一些教育机构收入锐减，运营难以为继。面对困境，减少开支成了很多学校的“自救法宝”。拿美国南加州大学来说，除了冻结招聘，该校去年还削减了高层薪资，停止为教员加薪，叫停了很多项目。
人们曾经相信，短暂的困难过后，高等教育将重归正轨，但随着一波又一波疫情持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高校的前景感到担忧：大学校园将在何时以何种方式重新开放？未来的学生能否适应这种不确定性？这些问题，似乎不再有笃定的答案。
“疫情对各行各业都造成了打击，但论受打击的程度之深，很少有哪个行业能与高等教育相比。”美国VOX新闻网写道，“当我们走出传染病大流行，一个问题值得深思：高等教育会变成什么样？学生和家长是否应当重新考虑大学的价值？”
高校陷入“倒闭潮”
长期报道高等教育相关事务的美国《纽约时报》记者凯文·凯里告诉VOX新闻网，在美国，高等教育系统已经发展得非常多元化，并非所有学校都存在危机，但可以肯定的是，随着不确定因素与日俱增，高校不可能重回疫情前的运营模式：“从纯粹的商业角度看，很多大学面临困境，其中一些会变得更糟。”
凯里称，对那些“以富有学生为目标的富裕大学”来说，今后一段时间可能还过得去，但对小型私立大学，特别是获得的捐赠较少、靠学费维持运营的学校来说，未来可能非常艰难。“除此之外，那些中等水平以上公立大学的情况也相当糟糕。”他说。
凯里指出，政府的拨款对高校运营至关重要，但随着美国各州预算缩减，一些学校可能被“切断收入来源”。“对高校来说，较低的地方预算是巨大的打击。历史上，共和党、民主党对高等教育的态度是一致的，都支持这方面的投入，但随着社会结构变化，这种情况逐渐改变。”他说。
在凯里看来，结合以往经济萧条时期的经验，可以预见哪些地方的公立学校会处于困境：“纽约和加利福尼亚州在预算恢复后重新为教育系统注资；但路易斯安那州和宾夕法尼亚州历史上就做得不好，这些地方的高校会苦苦挣扎。”
美国在线杂志《Merion West》指出，在美国，私立大学，尤其是盈利性的私立大学，比公立大学更依赖学生的学费和杂费收入，一些规模较小的文理学院尤其脆弱——由于毕业校友的人脉圈较小，学校可以用来填补财政缺口的捐款较少，陷入倒闭潮的风险更高。“处于困境的高校正在增加。尤其是在（美国）东北部，倒闭的小型私立文理学院比比皆是”。
生源减少，高校“生意”难做
《Merion West》杂志分析称，早在疫情来袭前，美国的高等教育模式“已经出现不可持续的兆头”：“不可否认，疫情让许多教育机构的前景进一步恶化，但它可能只是催化剂，换句话说，疫情的出现戳破了高等教育的泡沫。”
美国教育网站“insidehighered”指出，导致众多高校难以为继的根本原因是“人口结构变化”。在全球人口暴增的时代，大学数量随之激增。近几十年来，随着人们生育率下降，潜在生源减少，高校这笔“生意”愈发难做。全美学生信息交换中心（National Student Clearinghouse Research Center）的数据显示，2011年秋季以来，美国大学入学人数连年递减，2020年秋季，大学生人数降至1800万人以下，录取人数较高峰期减少150万人。VOX称，学生数量的下降给高校的运营带来极大冲击，未来，这种趋势可能持续。
《Merion West》称，传统上，运营大学的固定成本很高——建筑、土地维护、教职工薪资、行政费用……导致高校越来越依赖学费和其他费用以提振收入。“（疫情前）高校已经陷入某种‘军备竞赛’。对生源的争夺导致大学增加了许多非教育支出，如市场营销和校内设施。这些费用会变成更高的学杂费，转嫁给学生。讽刺的是，这也抑制了一些人对高等教育的需求，有时，学校不得不通过给学费大幅打折来化解这一矛盾”。
为了规避生源减少这个陷阱，一些学校开始思考如何吸引海外学生。然而，疫情的持续很可能降低留学生的期望。《Merion West》特别提到，中国是美国最大的国际学生来源国，但中美两国紧张的关系可能影响学生们的选择。“……越来越多（中国）留学生感到失望，甚至放弃了赴美留学的计划”。这进一步加剧了美国高校的招生困境。
在线教育很难取代当面授课
《Merion West》认为，高等教育的另一个症结在于，这个行业很难像其他行业那样快速创新。“教育的关键在于通过人与人的交流，把知识从一个头脑传递给另一个头脑，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到目前为止，技术并不能减少这个过程耗费的时间，班级规模的扩大意义有限。尽管‘生产率’增长非常小，但教育行业从业者的工资像其他任何行业一样增长。结果，以获得同等单位的知识所花费的金钱计算，高等教育的效率在下降”。
VOX新闻网指出，理论上，在线课程的引入可以增加高校的“产能”，这也是大多数高校在疫情中所做的。在线课程可以让学校以更低的人均成本教育更多学生，许多固定成本将随之减少甚至取消，惠及学生和高校。基于这一点，许多远程教育爱好者相信，“在线教育”会成为高校的未来，但这种方式是否长期可行，不仅取决于技术上的可能性和经济上的合理性，还取决于人们心中的大学是什么，以及人们是否相信高等教育会带来更好的未来。
“传统上，学生上大学是为了学习新的技能和知识。大学教育让他们更有就业机会，提升他们的薪资。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学生对文凭的兴趣更浓——他们认为这是向雇主展示自身价值的方式。事实上，在很多人心里，人与大学的联系，就是学校可以帮助你维系某种‘圈层’。就像前两年的美国大学招生贿赂丑闻所展示的那样，加入顶尖学府会给人带来地位，富翁们也很难抗拒这种诱惑。”《Merion West》杂志写道。
有意思的是，越不接受高等教育传统价值观的人，越不认为网课可以取代面对面授课。“成绩、作业、讲座都可以线上发布，但大学的价值不止取决于学生学到了什么，还在于学生坐在哪里，和谁坐在一起，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复制的。”《Merion West》称，“线下教育就像一把双刃剑，如果学生更重视这部分价值，那么高校将无法避免相关投入。硬件设施的‘军备竞赛’还将继续，学校在运营层面无法彻底规避高负债的风险。”
虽然困难重重，但大学不会消失
《Merion West》分析说，疫情对高等教育造成的损害是长期的。过去一年来，美国的大专院校失去了约15万个工作岗位，降幅超过14%。裁员的冲击主要集中在员工身上，管理人员也遭遇了强制休假、削减福利和取消加薪。为缓解财务紧急状况，一些学校取消了终身职位。令人担忧的是，受疫情影响，申请上大学或完成高中学业的青年明显减少，“这将长期损害他们（特别是低收入学生）的未来”。
“insidehighered”认为，疫情加剧了高等教育的困境，但这不见得全是坏事。有时，保守的机构需要一场危机才能“从昏睡和自满中惊醒，改变现有的思维模式，并让利益相关者作出有意义的改变”：“如果我们的学院和大学要接受它们自我宣传的使命——成为社会流动的引擎，成为公平和包容的力量——它们就需要进行根本的变革。”
凯里相信，大学教育不会消失，尽管它会面临许多问题。他建议学生和家长在选择学校时深入思考高校的价值：“并非所有大学都一样。他们收取的费用不同，提供的经验也不一样。你就读的机构不同，毕业的几率也大不相同。不要忽视选择的价值，它会带来巨大的差异。择校时，不要轻易相信学校的承诺，那些承诺往往更符合学校的利益，你的利益需要你自己去捍卫。”
责任编辑：张昊天
综合编译 贾晓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