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班接连取消,连夜绕道德国
5月25日下午,我从捷克回国的机票被取消。在最初的慌乱之后,我踏上了漫漫的回家之路。
自从实行航班管控以来,回国航班一票难求,即使咬牙一次买下好几张票,赌其中一张能成行,也不能保证起飞前不被全部取消。所有人连夜刷票,紧盯各航班信息,祈祷有哪条航线能带自己回家。我们一次次购买机票,又一次次被告知航班取消。一个月兜兜转转,我们仍然在原地踏步,银行账户里的数字却越来越小。
焦急等待一个多月后,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7月初,航班逐渐恢复。我得到消息说,7月16日,从布拉格到莫斯科转机到上海的联程航班将恢复通航。我赶紧拉上几位同学一起订票,提前两天收好行李,并按要求准备好核酸检测报告,等待回家。
然而,7月14日下午,布拉格到莫斯科的航班被取消。我们顾不得吃晚饭,一番紧急商讨后,发现唯一的选择是连夜赶往德国,再飞往莫斯科,转乘回国班机。不过,从捷克到德国只有15日一大早的航班,且只能托运一件行李。我们几个人赶紧重新打包,在凌晨两点的夜幕下前往机场。
办完了手续,把所有行李送上飞机后,我们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静待黎明。
“睡会儿吧,到德国后还要赶路呢。”同伴碰了碰我的胳膊。
“我不困。”我说。
“你说咱们能顺利回国吗?”她问。
“能!肯定能!”另一个同学说,“别想那么多。”
我们没想到,这确实是一段曲折的旅程。
“我们肯定能回去”
当太阳升起时,一架小得不能再小的飞机缓缓驶过落地窗。“那不会就是我们的飞机吧?”我们面面相觑。
确实是那架飞机,一排只能坐4个人,上几步阶梯就能登机。发动机噪音很大,空姐说什么都听不清。但我们还是很开心,只要能飞,就是好飞机。
7月15日早上8点,飞机降落在德国法兰克福机场。俄航规定必须出具核酸检测报告才能登机,我们在捷克做了一次检测,但不清楚捷克的报告在德国是否有效。一下飞机,我们顾不得吃东西,每人带着一百多斤重的行李,在迂回曲折的机场里奔走打听。我们跑遍了几乎每个角落,问遍了几乎每个人,可没人知道俄航如何规定,甚至不知道俄航窗口在哪儿,只能摊着手建议我们去咨询台。
花了两个小时找到咨询台,里面却空无一人。我们傻了眼,却也只能继续寻找。又过了两个小时,我们终于找到了俄航唯一的窗口,但由于当日没有航班,窗口不开放。
我们瘫在椅上,仰望钢筋纵横的房顶。奔波许久仍一无所获,除了困倦和疲乏。身旁的人们步履匆匆,行李箱滚轮在地上划过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赶,只有偶尔几个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们还能回去吗?”有人问。
“能,肯定能。”另一人说。他已经累得快要睡着了。
机场冷气很足,凉风吹得身上汗毛倒竖。我打了个喷嚏,附近行人默默地走开几步。我们提起精神,继续上路。
尽管极度饥饿,我们也不敢在人头攒动的机场里吃饭,只能买些外带快餐。为保险起见,我们决定重做检测,免得上不了俄航飞机。法兰克福机场结构错综复杂,走了很多冤枉路后终于找到机场内部的核酸检测点。在两位志愿者的指导下,我们终于一口气做完检测。
拖着被汗水浸透的疲惫身体来到酒店时,已近下午3点。在机场买的汉堡已经凉透,这是我30多个小时以来吃过的唯一食物,这会儿成了绝顶美味。我和室友飞速啃着汉堡,无暇说话。
入夜,我们困得睁不开眼。刚准备熄灯睡觉,却被警报惊醒——酒店着火了。我们迅速从消防梯跑下9楼。全酒店的人蹲在街边,两辆消防车呼啸而至,消防员们冲进大门。所幸火势不大,一个多小时后,站在风中的人们终于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我们躺回床上,感叹命运无常,然后倒头就睡。
在俄罗斯,与欧洲各国留学生一起回家
7月16日一早,航班信息还挂在谢列梅捷沃机场屏幕上显眼的位置。我们有些许放松,但同行一人仍未收到检测结果,而起飞时间将至。没有检测报告就不能登机,我们在机场陪她着急,我忍不住一直抓挠行李箱。
结果总算有惊无险。再三催促之下,她拿到了检测结果。离起飞还有20分钟时,我们进入了候机厅,见到了大批中国留学生。他们从欧洲各地几经波折来到俄罗斯,和素不相识的同胞一起走完最后的归途。
当一张张东方面孔在候机厅等待起飞时,广播突然响起:“女士们先生们,我们很遗憾地告诉您……”
全场瞬间寂静,气氛明显僵硬,所有人屏息聆听。
“……本次航班晚点……”
我吐出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逐渐趋于平缓。我转头和朋友们对视,他们也刚从惊恐中回过神来。
“吓死我了!还以为航班又取消了呢!”朋友的手重重拍在我肩膀上。
“是啊!我也吓死了!”我被她吓了一跳,于是一巴掌拍了回去。
半个小时后,飞机终于起飞。那时国内正是深夜,但莫斯科还是白天。上飞机后,我迟迟不能入睡,看着窗外发呆。
头顶蓝天,脚下是凝结如固体的白色卷云。我们迎着不落的太阳,追逐天际线。
那是家的方向。
(作者是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捷克语学生)
见习编辑:胡文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