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黄金签证”：批评容易取消难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12月06日
01
版）
出于对洗钱、逃税等问题的担忧，英国在2018年12月8日关闭了“黄金签证”的申请渠道。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2018年2月28日，印尼警方在巴厘岛附近扣押了刘特佐的豪华游艇“平静号”。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可疑的资金和人员”进入欧盟
2015年，刘特佐在塞浦路斯东南部海岸的度假胜地阿伊亚纳帕豪掷500万欧元，购置了一处房产。拿到钥匙时，这位马来西亚金融家获得了一个额外的好处：塞浦路斯护照。
如今，刘特佐卷入一起涉及数十亿美元的国际腐败丑闻，在塞浦路斯这个地中海岛国引发了激烈争论。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人们对塞浦路斯首都尼科西亚的国有银行、代表刘特佐进行游说的塞浦路斯教会领袖及处理此类交易的公司，都提出了尖锐的质疑。
在欧盟委员会口中，欧盟成员国为外国富豪提供公民身份或签证的政策附带着“固有风险”。刘特佐一案促使人们重新审视这种风险。《金融时报》称，布鲁塞尔在11月底成立了一个小组，计划在12月提出额外的安全措施。
但在批评人士看来，想阻止“可疑的资金和人员”进入欧盟，一般的安全措施并不够用。
“这可能得不到成员国的尊重。应该采取更严厉的法律行动，迫使各国终止这些不靠谱的计划。”非政府组织“全球见证”的蒂娜·姆里纳里克对《金融时报》说。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包括法国和英国在内的大多数欧盟成员国设有“黄金签证”，允许富人以个人投资换取居留签证，继而获得永居权，最终入籍。上世纪80年代初，加拿大率先推出了这种投资移民项目，此后被许多国家仿效。
地中海岛国马耳他仅有47万人口，BBC称，自2014年推出“黄金签证”项目以来，该国已接纳了超过1000名外国人入籍。马耳他距离意大利南端80公里，只要拿到马耳他国籍，就能在欧盟范围内畅行无阻，成为移居其他欧盟国家的跳板。当然，这块“跳板”要价不菲——举家移民马耳他的总价在125万欧元左右。
在吸引投资移民这项业务上，塞浦路斯是马耳他强劲的竞争对手。《金融时报》称，几十年来，尼科西亚一直致力于为欧盟国家以外的富商提供居留许可和法律服务。2013年塞浦路斯面临金融崩溃时，总统阿纳斯塔西亚迪斯更进一步，以国籍回馈那些愿意支付至少200万欧元购买该国房产的外国人。
希腊《民族先驱报》称，根据这一协议，塞浦路斯得到了近4000名新公民，同时通过销售房地产筹集了约60亿欧元。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阿纳斯塔西亚迪斯此前创立和供职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负责为申请“黄金签证”的投资者提供服务。官员们表示，总统已与事务所切断了所有联系，以免被认为存在潜在的利益输送。此前，他曾拒绝取消“黄金签证”计划，并表示这项计划受到了不公正的批评。
旧案引发的风波还在
今年5月，塞浦路斯收紧发放国籍的规定，提高了尽职调查的水平，并要求申请人在欧盟旅行时持有有效签证。路透社称，随着申请人数急剧下降，“黄金签证”计划的广告被禁播。
然而，老案子仍然困扰着政府。路透社去年10月调查发现，塞浦路斯将国籍“卖”给了柬埔寨首相洪森的8名亲属和助手。塞浦路斯的希腊语日报《公民报》透露，2015年9月，刘特佐来到尼科西亚，领取他凭借“黄金签证”计划被授予的塞浦路斯国籍和护照。
网上流传着刘特佐涉嫌挪用马来西亚1MDB国家投资基金巨额资金的指控。美联社称，2018年美国指控他涉嫌从1MDB非法挪用逾27亿美元的资金。对塞浦路斯政府来说，这尴尬极了，因为刘特佐走了获取公民身份的快速通道，而这需要内阁的批准。他的申请甚至得到了塞浦路斯东正教大主教克利索斯托莫斯的支持。大主教告诉当地媒体，刘特佐向一所神学院慷慨捐赠了30万欧元。
面对刘特佐一案引发的风暴，塞浦路斯政府作出了回应。据《金融时报》报道，塞浦路斯宣布将取消26名公民的国籍，原因是审核过程中出了“错误”。26人中包括刘特佐、柬埔寨的“8人组”，以及来自俄罗斯、肯尼亚、伊朗等国的人。刘特佐的发言人表示，政府“不应屈从于试图侵犯塞浦路斯公民基本人权的外部政治压力”。
如今，“黄金签证”的中介机构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一张发票显示，刘特佐在阿伊亚纳帕购买房产时，相关的一笔钱被打给了“亨利地产”公司。《金融时报》称，几个月前，总部位于英国的“亨利与合作伙伴”公司收购了“亨利地产”，该公司自称是“居留权和公民身份规划领域的全球领导者”。
“亨利与合作伙伴”告诉《金融时报》，这笔款项是一名塞浦路斯开发商支付的，而非与刘特佐或其合伙人有关的任何实体；根据此前达成的协议，这名开发商将为“亨利地产”提供“营销支持服务”。
“亨利与合作伙伴”的CEO于尔格·斯蒂芬表示，该公司在尽职调查后，拒绝了刘特佐的申请，刘特佐案促使该公司进行了全面改革。“亡羊补牢是件好事。”他说。
想动“蛋糕”不容易
据法国《欧洲时报》报道，11月22日，欧洲经济和社会委员会（EESC）呼吁欧盟所有国家逐步取消“黄金签证”计划，因为它不透明、管理不善，已沦为犯罪分子洗钱、外逃的“保护伞”。
金融危机迫使许多欧盟成员国谋求增收渠道，“黄金签证”就是其中之一。EESC对此持反对态度，警告各国由此引发的洗钱、腐败、逃税等问题，以及此类投资的波动给宏观经济埋下的隐患——房产价格上涨，引发社会、经济、政治风险，甚至是欧盟机构信任危机、欧盟公民声誉危机等。
EESC认为，应建立“协调机制，使欧盟成员国之间可以交换‘接受和拒绝的公民身份及居留申请’相关信息”。
对布鲁塞尔的呼吁，塞浦路斯政府不为所动。《民族先驱报》称，阿纳斯塔西亚迪斯和内政部长佩特里迪斯都公开发声，继续为“黄金签证”辩护。当批评人士指责“黄金签证”让洗钱等犯罪活动有机可乘时，政府回应称，其他欧盟国家在这方面做得更差。
11月25日，佩特里迪斯告诉塞浦路斯《每日报》，按照新标准，被取消了国籍的那26人将不会获得护照。
《民族先驱报》称，今年早些时候，塞浦路斯引入了更严格的资格审查标准，包括“预先排除”——拒绝曾参与严重刑事犯罪的人，包括罪名并未成立的嫌疑人。“他们可能最终被证明是无辜的，但他们被判定为有高风险。”佩特里迪斯说。
《金融时报》称，塞浦路斯以近4000份“黄金签证”换来的约60亿欧元，对这个岛国来说至关重要。该国中央银行将大笔资金投给了希腊企业，而后者的债券贬值使得塞浦路斯遭受“池鱼之殃”，经济濒临崩溃。2013年，塞浦路斯曾呼吁国际社会给予100亿欧元的救助。
其他欧盟国家或许不这么缺钱，但“无本万利”的生意是莫大的诱惑。《欧洲时报》援引2018年的《透明国际和全球见证》报告称，自2008年以来，欧盟各国以“黄金签证”的形式发放了6000多本护照，批准了10万份居留许可，以此从外国吸引了约250亿欧元的直接投资。
报告指出，这10年间，西班牙是靠“黄金签证”吸金最多的欧盟成员国，平均每年因此“增收”9.76亿欧元；塞浦路斯位居第二，年均9.14亿欧元；葡萄牙排名第三，年均6.7亿欧元。
据《欧洲时报》报道，目前在欧盟28个成员国中，有20国向投资者发放“黄金签证”。
“可疑的资金和人员”进入欧盟
2015年，刘特佐在塞浦路斯东南部海岸的度假胜地阿伊亚纳帕豪掷500万欧元，购置了一处房产。拿到钥匙时，这位马来西亚金融家获得了一个额外的好处：塞浦路斯护照。
如今，刘特佐卷入一起涉及数十亿美元的国际腐败丑闻，在塞浦路斯这个地中海岛国引发了激烈争论。据英国《金融时报》报道，人们对塞浦路斯首都尼科西亚的国有银行、代表刘特佐进行游说的塞浦路斯教会领袖及处理此类交易的公司，都提出了尖锐的质疑。
在欧盟委员会口中，欧盟成员国为外国富豪提供公民身份或签证的政策附带着“固有风险”。刘特佐一案促使人们重新审视这种风险。《金融时报》称，布鲁塞尔在11月底成立了一个小组，计划在12月提出额外的安全措施。
但在批评人士看来，想阻止“可疑的资金和人员”进入欧盟，一般的安全措施并不够用。
“这可能得不到成员国的尊重。应该采取更严厉的法律行动，迫使各国终止这些不靠谱的计划。”非政府组织“全球见证”的蒂娜·姆里纳里克对《金融时报》说。
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称，包括法国和英国在内的大多数欧盟成员国设有“黄金签证”，允许富人以个人投资换取居留签证，继而获得永居权，最终入籍。上世纪80年代初，加拿大率先推出了这种投资移民项目，此后被许多国家仿效。
地中海岛国马耳他仅有47万人口，BBC称，自2014年推出“黄金签证”项目以来，该国已接纳了超过1000名外国人入籍。马耳他距离意大利南端80公里，只要拿到马耳他国籍，就能在欧盟范围内畅行无阻，成为移居其他欧盟国家的跳板。当然，这块“跳板”要价不菲——举家移民马耳他的总价在125万欧元左右。
在吸引投资移民这项业务上，塞浦路斯是马耳他强劲的竞争对手。《金融时报》称，几十年来，尼科西亚一直致力于为欧盟国家以外的富商提供居留许可和法律服务。2013年塞浦路斯面临金融崩溃时，总统阿纳斯塔西亚迪斯更进一步，以国籍回馈那些愿意支付至少200万欧元购买该国房产的外国人。
希腊《民族先驱报》称，根据这一协议，塞浦路斯得到了近4000名新公民，同时通过销售房地产筹集了约60亿欧元。
据英国路透社报道，阿纳斯塔西亚迪斯此前创立和供职的一家律师事务所，负责为申请“黄金签证”的投资者提供服务。官员们表示，总统已与事务所切断了所有联系，以免被认为存在潜在的利益输送。此前，他曾拒绝取消“黄金签证”计划，并表示这项计划受到了不公正的批评。
旧案引发的风波还在
今年5月，塞浦路斯收紧发放国籍的规定，提高了尽职调查的水平，并要求申请人在欧盟旅行时持有有效签证。路透社称，随着申请人数急剧下降，“黄金签证”计划的广告被禁播。
然而，老案子仍然困扰着政府。路透社去年10月调查发现，塞浦路斯将国籍“卖”给了柬埔寨首相洪森的8名亲属和助手。塞浦路斯的希腊语日报《公民报》透露，2015年9月，刘特佐来到尼科西亚，领取他凭借“黄金签证”计划被授予的塞浦路斯国籍和护照。
网上流传着刘特佐涉嫌挪用马来西亚1MDB国家投资基金巨额资金的指控。美联社称，2018年美国指控他涉嫌从1MDB非法挪用逾27亿美元的资金。对塞浦路斯政府来说，这尴尬极了，因为刘特佐走了获取公民身份的快速通道，而这需要内阁的批准。他的申请甚至得到了塞浦路斯东正教大主教克利索斯托莫斯的支持。大主教告诉当地媒体，刘特佐向一所神学院慷慨捐赠了30万欧元。
面对刘特佐一案引发的风暴，塞浦路斯政府作出了回应。据《金融时报》报道，塞浦路斯宣布将取消26名公民的国籍，原因是审核过程中出了“错误”。26人中包括刘特佐、柬埔寨的“8人组”，以及来自俄罗斯、肯尼亚、伊朗等国的人。刘特佐的发言人表示，政府“不应屈从于试图侵犯塞浦路斯公民基本人权的外部政治压力”。
如今，“黄金签证”的中介机构也成了人们关注的焦点。
一张发票显示，刘特佐在阿伊亚纳帕购买房产时，相关的一笔钱被打给了“亨利地产”公司。《金融时报》称，几个月前，总部位于英国的“亨利与合作伙伴”公司收购了“亨利地产”，该公司自称是“居留权和公民身份规划领域的全球领导者”。
“亨利与合作伙伴”告诉《金融时报》，这笔款项是一名塞浦路斯开发商支付的，而非与刘特佐或其合伙人有关的任何实体；根据此前达成的协议，这名开发商将为“亨利地产”提供“营销支持服务”。
“亨利与合作伙伴”的CEO于尔格·斯蒂芬表示，该公司在尽职调查后，拒绝了刘特佐的申请，刘特佐案促使该公司进行了全面改革。“亡羊补牢是件好事。”他说。
想动“蛋糕”不容易
据法国《欧洲时报》报道，11月22日，欧洲经济和社会委员会（EESC）呼吁欧盟所有国家逐步取消“黄金签证”计划，因为它不透明、管理不善，已沦为犯罪分子洗钱、外逃的“保护伞”。
金融危机迫使许多欧盟成员国谋求增收渠道，“黄金签证”就是其中之一。EESC对此持反对态度，警告各国由此引发的洗钱、腐败、逃税等问题，以及此类投资的波动给宏观经济埋下的隐患——房产价格上涨，引发社会、经济、政治风险，甚至是欧盟机构信任危机、欧盟公民声誉危机等。
EESC认为，应建立“协调机制，使欧盟成员国之间可以交换‘接受和拒绝的公民身份及居留申请’相关信息”。
对布鲁塞尔的呼吁，塞浦路斯政府不为所动。《民族先驱报》称，阿纳斯塔西亚迪斯和内政部长佩特里迪斯都公开发声，继续为“黄金签证”辩护。当批评人士指责“黄金签证”让洗钱等犯罪活动有机可乘时，政府回应称，其他欧盟国家在这方面做得更差。
11月25日，佩特里迪斯告诉塞浦路斯《每日报》，按照新标准，被取消了国籍的那26人将不会获得护照。
《民族先驱报》称，今年早些时候，塞浦路斯引入了更严格的资格审查标准，包括“预先排除”——拒绝曾参与严重刑事犯罪的人，包括罪名并未成立的嫌疑人。“他们可能最终被证明是无辜的，但他们被判定为有高风险。”佩特里迪斯说。
《金融时报》称，塞浦路斯以近4000份“黄金签证”换来的约60亿欧元，对这个岛国来说至关重要。该国中央银行将大笔资金投给了希腊企业，而后者的债券贬值使得塞浦路斯遭受“池鱼之殃”，经济濒临崩溃。2013年，塞浦路斯曾呼吁国际社会给予100亿欧元的救助。
其他欧盟国家或许不这么缺钱，但“无本万利”的生意是莫大的诱惑。《欧洲时报》援引2018年的《透明国际和全球见证》报告称，自2008年以来，欧盟各国以“黄金签证”的形式发放了6000多本护照，批准了10万份居留许可，以此从外国吸引了约250亿欧元的直接投资。
报告指出，这10年间，西班牙是靠“黄金签证”吸金最多的欧盟成员国，平均每年因此“增收”9.76亿欧元；塞浦路斯位居第二，年均9.14亿欧元；葡萄牙排名第三，年均6.7亿欧元。
据《欧洲时报》报道，目前在欧盟28个成员国中，有20国向投资者发放“黄金签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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