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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9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这些豆腐在毒雾中出锅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11月29日   16 版)

    烧塑料 做豆腐

    黑烟从高耸的烟囱里滚滚而出,村子里弥漫着烧塑料的气味,黑灰覆盖着地面。又是一个做豆腐的日子。

    特罗波多村在印度尼西亚主要岛屿爪哇岛的东部,村子约有5000人口、30多家生产豆腐的作坊。做豆腐需要烧火,烧火需要燃料。在特罗波多村,燃料主要是废纸和塑料垃圾,其中一些是万里迢迢从美国运来的。

    豆腐这种用大豆制成的廉价高蛋白食品,是印尼人饮食的重要组成部分。这片地区的大部分豆腐产自“后院作坊”。

    11月中旬,国际消除持久性有机污染物网络(IPEN)、捷克非政府组织Arnika协会、印尼环保组织Ecoton和印尼Nexus3基金会联合发布了一份报告,报告显示,产自特罗波多村的鸡蛋中有若干种高含量的危险化学品,其中包括已知可导致癌症、出生缺陷和帕金森病的二恶英。

    美国《纽约时报》称,特罗波多村的二恶英是一系列疏忽甚至渎职的产物。

    “他们从清晨就开始烧,一直烧到晚上。”84岁的卡尔纳维告诉《纽约时报》,“这种事情每天都在发生,空气里老是烟雾弥漫。我觉得呼吸困难。”他家附近,7家作坊正在吞云吐雾。

    环保组织在报告中写道,卡尔纳维养的鸡产下的蛋里,二恶英含量几乎达到亚洲最高水平。

    这枚鸡蛋里的二恶英含量,仅次于研究人员在越南边河附近收集到的鸡蛋。边河曾是美国空军基地所在地,在越南战争期间储存过含有二恶英的落叶剂“橙剂”。不久前,美国在边河启动了一场为期10年、预计耗资3.9亿美元的清理计划。战争结束40多年了,边河受到的毒害仍然严重。

    一名成年人吃下一枚从卡尔纳维家的鸡舍里拿出来的鸡蛋,其二恶英摄入量就会比美国指定的每日安全阈值高出近25倍,比更严格的欧洲食品安全局标准高出70倍。

    鸡蛋是检测污染最好的样本之一,因为“走地鸡”每天四处觅食,对土壤进行了有效“采样”,并将体内的毒素积累量忠实地反映在鸡蛋中。

    “这些严峻的发现说明了塑料对人类健康的危害。应促使政策制定者禁止燃烧塑料垃圾、解决环境污染问题,并严格控制进口。”这份报告的作者之一、IPEN顾问李·贝尔在IPEN官网上警告道。

    没人要的“洋垃圾”被运进村子

    在特罗波多村土壤中发现的毒素,源于西方人所做的一件对保护他们的环境有益的事——将垃圾分类回收。《纽约时报》称,这些废弃物大部分被运往国外,在印尼等国与当地垃圾一起进行处理。

    然而,“洋垃圾”并没像宣传的那样被制成新的消费品,比如羊毛夹克和运动鞋。它们无法被回收利用,结局往往像在特罗波多村里发生的那样:塞进炉灶,为制作豆腐提供燃料。

    “这些塑料是从美国和其他国家消费者那里收集来的,在印尼被当成燃料,用来做豆腐。”这份报告的作者之一、Nexus3基金会联合创始人尤云·伊斯玛瓦蒂对《纽约时报》说。

    两年前,中国停止进口“洋垃圾”后,流入印尼的“洋垃圾”数量飙升。仅在印尼第二大城市、东爪哇省的泗水附近,就有至少11家造纸厂专门进口废纸。

    伊斯玛瓦蒂指出,一些肆无忌惮的外国垃圾处理者把废塑料倾倒进发展中国家,所谓的“废纸”中包含多达50%的废塑料。一船又一船“货物”运到印尼,当地公司照单全收,凭此获利。

    大部分废塑料是没人要的低级材料。将其中的“好料”收走后,这些公司把剩下的垃圾丢到班固村,这座约有2400人的村子以拾荒者之多而闻名。

    一堆堆超过5米高的垃圾山,填满了班固的大小空地。村里几乎每个家庭都参与垃圾处理,人们翻找着值得回收的材料。村民告诉《纽约时报》,他们能分辨出哪些“货物”来自美国,因为美国的分类物品上有文字。有时,他们会找到被不小心丢弃的美元,还有带着美国标签的酒瓶,比如杰克·丹尼牌威士忌。

    垃圾的最后一站是特罗波多村。

    每天都有卡车穿梭在班固村和特罗波多村之间,把人们挑剩下的废纸、塑料倾倒在豆腐作坊外。

    “人们需要拿它们当豆腐作坊的燃料。”38岁的卡车司机法德尔对《纽约时报》说。20年来,他一直在运送这些废纸和塑料垃圾。

    “豆腐制造商只计算利润、利润、利润”

    在印尼,露天焚烧垃圾是普遍的做法,包括烧塑料。这是非法的,但很少有人因此被惩处。

    环保活动人士批评印尼在追求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忽视了人民的健康,要求印尼总统佐科·维多多解决包括空气污染和汞污染在内的污染问题。

    据英国《卫报》报道,7月,印尼环境部负责垃圾管理的总干事罗莎·薇薇恩·拉特纳瓦蒂访问了特罗波多村。她承认焚烧塑料垃圾有害。

    “塑料被用作燃料,这不是问题,但污染应得到控制。”拉特纳瓦蒂说,她会去研究如何控制有毒烟雾。

    11月初,《卫报》再次联系了拉特纳瓦蒂,她拒绝讨论这个问题,并将问题转给了管理环境污染的总干事卡尔连斯亚。后者没有回应。

    特罗波多村的许多居民说,他们讨厌烧塑料,但无可奈何。豆腐制造商是特罗波多村的主要雇主,多年前,他们就开始用废塑料取代柴禾了。

    各家作坊每天忙个不停。唯一的“治污措施”是风,要是哪天不刮风,村子里就会被黑烟笼罩,刺鼻的浓雾经久不散。

    在卡尔纳维家鸡舍附近的拐角处,37岁的南南·扎因丁经营着一家小作坊。他告诉《纽约时报》,他烧塑料是因为塑料更便宜,成本有时只是烧木头的十分之一。

    制作豆腐的过程从浸泡、研磨大豆开始,大豆被倒进桶里,以塑料为燃料的炉灶向其中注入蒸汽。一名工人操作锅炉,其他人用蒸汽蒸大豆,把豆子捣成浆。

    塑料烧完后,工人们挖个坑埋掉灰烬,或者直接撒在地上。每家每户几乎都这么干。

    “我们现在就站在灰烬上。”扎因丁说。母鸡和小鸡在他脚边啄食。

    “二恶英可以来自任何地方。”他说,“要是政府想解决这个问题,我们欢迎。”

    50岁的伊斯梅尔当过特罗波多村村长,他也是位豆腐制造商。2014年,他下令禁止用塑料作燃料,但禁令只维持了几个月。此后,没有人提起那条禁令,包括他自己。

    “这里有很多做豆腐的人,其中大多数人对此并不在意。”伊斯梅尔告诉《纽约时报》,他的作坊所用的燃料主要是木头,有时也用废塑料。“豆腐制造商只计算利润、利润、利润,他们不考虑这项业务带来的不利影响”。

 

这些豆腐在毒雾中出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