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RCEP，印度将失去很多

    一个工业国加入自贸协定，可能有不同结果，可能像中国“入世”般迅速崛起，也可能像墨西哥当年加入北美自由贸易协定那样，本土工业被冲击得步履维艰，甚至倒退回原料输出国……大概是因为担心后一种情况在本国重演，印度在最后关头退缩了。11月4日，印度总理莫迪宣布，这个南亚国家不会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

    RCEP谈判旷日持久、久拖不决，一个重要原因在于新德里长期态度暧昧。很多学者认为，谈判过程中，印度顽固坚持自己的条件和要价，不愿妥协，导致谈判进程被耽搁、延误，印度逐渐成为RCEP谈判中的“钉子户”。

    转换到印度的立场上看，如果按照RCEP标准取消关税，该国的农业将面对来自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农产品竞争；其基础薄弱的制造业也会在其他亚洲国家的工业品面前失去保护。

    新德里了解自身的弱点。印度落后的产业结构和治理水平，决定了其无法“以开放促改革”。此前，印度已经和几个国家和地区组织签订了双边自贸协定，结果签一家贸易逆差就暴涨一次，不要说日本和韩国，连东盟都能“胜过”世界第七大经济体。照这个趋势看，如果签了RCEP，“印度制造”的未来也充满变数。

    宣布拒绝RCEP时，莫迪发表了长篇抒情式演讲，大谈“农民、商人、专家、产业、工人和消费者”，称“良心不让我加入RCEP”。然而，这番话背后的真实动因并不温情脉脉。印度最近进行的两场地方选举表明，执政的印度人民党的基本盘已向城市集中，就业和产业发展成为莫迪政府的首要考量；在政府无力协调受益者、受损者利益的情况下，不加入RCEP从而避免不确定性，或许是个稳妥的选择。

    “求稳”虽然不令人兴奋，但对新德里的当权者来说却是所谓的“至高价值”。在RCEP问题上，莫迪遭遇了印度右派（比如其“靠山”国民志愿服务团）和中左派（国大党）的联合反对，两边都组织了游行示威。在RCEP已被高度政治化的背景下，经济收益和长远利益反倒无足轻重，政府更希望把国际谈判搞成内政议题，努力让不参加RCEP成为“顺应民意、急流勇退”的壮举。这种将错就错的政治操作，在印度司空见惯。

    印度政府宣布不加入RCEP后，多名印人党高层发声叫好，还有人宣称这是印度在莫迪“强有力”的领导下作出的“历史性决定”，称此举体现了现政府“很在乎人民的利益”。

    问题是，不加入RCEP真的符合印度的根本利益吗？答案是否定的。在短期和一定范围内，的确会有人因为这个决定受益，但长期来看，印度的整体利益免不了由于这个决定而受损。

    一方面，就算没有印度入伙，RCEP仍然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自贸区，而且恰恰因为印度不加入，剩余的15国——包括世界第二、第三、第十一大经济体——能够以较高标准进行谈判，创造不同制度国家间经贸协同的新典范。

    另一方面，如果拥有莫迪强势政府的印度都无法加入RCEP，则意味着其他情况下印度加入的可能性更加渺茫，所谓的“印度机遇期”也将化为泡影。

    更重要的是，印度此举意味着，该国放弃以RCEP创始国身份、以较低成本融入亚洲产业分工体系的机会。今后，东南亚国家会进一步挤占印度原本可以占据的产业生态位。一种合乎逻辑的可能性是，印度将被亚太经济板块逐步边缘化。

    这就是拒绝加入RCEP的印度不得不直面的未来，希望新德里也能预见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