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也门 被遗忘的战争

    如果不是旷日持久的战乱，也门或许得不到几次登上国际媒体头条的机会。如今，在也门持续的战争被渐渐遗忘。以沙特为首的多国联军集结了数万人马和美欧各国的精锐装备，也门战事规模比叙利亚只大不小，但在国际上的关注度不及叙利亚的九牛一毛。

    西方“主流舆论”对这场战争“爱搭不理”是有原因的：没有大国直接牵涉其中，战场远离传统的地缘政治热点，连交战地点的名字听上去都是那样拗口和陌生。就内部因素而言，也门的战事更像一场古典的部落混战，“玩家”众多，各方的合纵连横异常复杂，挥舞的旗号一眼看去大同小异。除了长期关注中东局势的专业人士，普罗大众中少有人能搞明白阿拉伯半岛南端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多少动力去了解真相。

    也门战事的内核与它的外表一样“前现代”。在中东地区，很多国家没有建立起真正的国家认同，打起仗来没有多少理念之争、信条之辩。许多时候，这里缺少独立的意志、建国夙愿甚至民族认同感，战争只是军阀和部落为了私利党同伐异。

    于是，无论是胡塞武装、南方过渡委员会、哈迪政府、穆兄会，还是沙特、阿联酋、卡塔尔、土耳其……也门战事中的行为逻辑大多是原始而粗糙的，彼此的斗争犹如放大了的家族之争，跟好几个世纪前的酋长混战似乎没有特别明显的分别。

    就连参战者的性质——高薪延聘的雇佣兵、被拉壮丁而来的“炮灰”，还有为家族而战的“土著”——都和中世纪相仿，唯一的进步可能只有人们手中的武器。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场21世纪的“家族混战”正在向更混乱的深渊滑落。10月底，阿联酋和苏丹先后宣布将从也门撤军；阿联酋支持的南方过渡委员会和沙特支持的也门政府军爆发内讧，让阿布扎比和利雅得之间渐显裂隙。据守也门中部、与穆兄会关系密切的伊斯兰改革党获得了土耳其和卡塔尔背书，不断招兵买马，频频向哈迪政府、胡塞武装暗送秋波，试图“左右逢源”。本就如马赛克一般的局面加入了新“选手”，关注也门局势的学者恐怕又要头大了。

    好消息是，既然战争是由私人恩怨驱动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就比那些大国全面战争更容易，收买、笼络、利益交换等伎俩能发挥更大作用。几乎没人指望土耳其能和叙利亚库尔德武装迅速签订“君子协定”，但在也门，这样的剧情经常上演。

    不过，想将短暂的临时性缓和上升到实质性的和平协定，始终难上加难。停火协议只是一张纸，各路人马的头领连约束手下遵守协议都费力。国际社会的斡旋不能说不努力、不真诚，但对身处21世纪的外交官来说，应付“前现代”的混乱局面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俾斯麦在19世纪的民族国家之间游刃有余，要是让他“穿越”到大小领主层叠、权力关系纷繁错杂的封建时代，“铁血宰相”可能连个大使都当不好。

    在这场被遗忘的战争背后，是无数被遗忘的人。自2015年3月沙特领导的联军对也门发动空袭开始，截至今年10月31日，这场战争已造成10万人死亡，其中超过1.2万人是平民。考虑到战火熄灭仍然遥遥无期，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加。

    在中东近百年的现代史中，有多少无辜的人遭遇不幸？也门这片无法吸引世界关注而又战乱频仍的土地，何时才能与如此悲惨的境况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