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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01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墨西哥政府“捉放毒枭”之后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11月01日   16 版)

    10月17日,枪战令库利亚坎街头一片狼藉。 图片来源 视觉中国

    “屈服”挽救了生命

    墨西哥总统奥夫拉多尔10月21日宣布,安全部队将再次对该国前“头号毒枭”华金·古斯曼之子奥维迪奥展开抓捕,但前提是“公众不会因此涉险”。

    如今,锡那罗亚贩毒集团对库利亚坎城的围攻已经结束,当地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据美联社报道,10月17日,超过30名墨西哥警察和国民警卫队员包围了库利亚坎的一座房子,试图抓捕奥维迪奥·古斯曼。他是绰号“矮子”的华金·古斯曼之子,但不是“矮子”最出名的儿子。他的兄弟伊万和热苏斯才是父亲留下的贩毒帝国的掌权人。

    2018年11月13日,针对“矮子”的审判在美国纽约开启。这名富可敌国的大毒枭恶名远播,导致为这场“世纪审判”选出的陪审员纷纷以各种理由临阵脱逃。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一名女性得知自己是陪审员时当场大哭,之后她出示诊断书,证明此案让自己严重焦虑,只要提及相关话题就会“立刻崩溃”。法院不得不重新选人,原定上午进行的庭审被推迟到下午。开庭前,法庭要求古斯曼保证“绝不下令杀害任何人”。

    奥维迪奥也曾在2018年被美国起诉,罪名是走私可卡因、冰毒和大麻,但他并未出庭,一直逍遥法外。如今,墨西哥对他出手了。

    军警们完成了任务。然而,局势在奥维迪奥被捕后急剧变化。

    试图夺回“大哥”的贩毒分子荷枪实弹、蜂拥而至。执法者们被包围,一场巷战随即爆发。美联社称,库利亚坎转瞬间成了战场,武装分子开着架有机枪的汽车冲上街头,占领主要道路和路口。民众在枪林弹雨中争相逃命。

    执法人员付出了惨痛代价。在10月18日的政府新闻发布会上,墨西哥国防部长桑多瓦尔宣布,5名武装分子、一名国民警卫队员和一名平民在枪战中身亡;7名安全部队人员受伤;8人遭劫持,稍后获释。

    桑多瓦尔承认,执法人员一度抓到了奥维迪奥,但在遭遇毒贩的武装袭击后把他放了。总统奥夫拉多尔支持这一决定,随即被铺天盖地的批评声浪淹没。人们愤怒于政府向贩毒集团屈服,指责总统无力解决墨西哥不断升级的暴力问题。

    库利亚坎的居民可不这么想。这座城市是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诞生地,当地人告诉《纽约时报》,“屈服”挽救了生命。

    “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对我们这些亲身经历过地狱的人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安德蕾·埃尔南德斯对《纽约时报》说。她丈夫当兵,一家人住在军人家属楼里。10月17日,大楼遭到武装毒贩入侵,一名保安和一名正在休假的军人被劫为人质。

    “没人设身处地为我们想。”埃尔南德斯说,在恐怖的枪战中,她和女儿躲在厨房里瑟瑟发抖,“我们的丈夫在外面跟他们作战,我们这些军属只能躲在这儿,一切靠自己。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在库利亚坎,许多人相信,如果没放奥维迪奥,后果会更严重。

    “政府去追踪他,却没提前制定个更好的计划。这策略真糟糕。”餐厅服务员布伦达·梅迪纳对《纽约时报》说,“如果他们不让他走,我们还得继续趴在厨房里躲子弹。”这家餐厅离发生激战的商业区只有一街之隔。

    枪战爆发时,卡洛斯·卡马乔正在几米外的加油站里忙活。他和几十个人仓惶躲进小储藏室里,门外就是激烈的交火。卡马乔相信,放奥维迪奥离开是正确的决定,“否则就要有一场大屠杀了”。

    警察向民众要水喝时说,他们已经打光了弹药。

    库利亚坎的居民对暴力并不陌生,但10月17日的混乱程度让当地人感到震惊。之后的两天里,他们守在家中,大多数企业关门歇业,学校停课,街道空无一人。

    到10月19日上午,生活似乎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正轨。烧毁的汽车残骸、满地的弹壳和碎玻璃都被清理了。即便如此,暴力的痕迹仍然触目惊心。弹孔布满政府大楼、餐厅和民宅的墙壁,80万库利亚坎居民身心经受的创伤更难愈合。

    39岁的诺伊·伊索尔罗·贝尔特兰是3个孩子的父亲。他在自己的汽车修理店里干活儿,突然,贩毒集团的枪手们冲到一个十字路口,当街开枪扫射。贝尔特兰跑向铁百叶窗,想关上它,一颗流弹击中他的腹部,夺去了他的性命。

    “现在我该怎么办?”他的妻子罗希奥向《纽约时报》哭诉,“他是无辜的!”

    贩毒集团可能故伎重施

    在10月18日的发布会上,墨西哥政府安全内阁的官员表示,他们事先没有被告知这次行动——安全部队在没有搜查令的情况下包围了毒贩的巢穴,破门而入。政府承认,安全部队低估了贩毒集团的反应。

    “这群人把事情搞砸了,他们没考虑后果。”桑多瓦尔说,如果安全内阁事先知情,将采取不同的行动,部署更多兵力,甚至派遣空中支援。

    墨西哥媒体记者何塞·雷维尔斯写过几本关于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书,他对美联社指出,无论是从行动的角度还是政治角度来看,执法部门10月17日的表现都很笨拙。

    “政府宣称事前一无所知,这绝对是闻所未闻的,尤其是如此大规模的行动。要展开这种规模的行动,应该深思熟虑,守卫所有的侧翼,加强监狱的安全。”雷维尔斯表示,想通过一次外科手术式的打击抓到奥维迪奥是不可能的,因为锡那罗亚贩毒集团的力量极为强大,而且这一点尽人皆知。

    曾在墨西哥从事卧底工作的美国缉毒局前国际业务主管迈克·维吉尔告诉美联社,他担心这次“撤退”会“鼓励”更多的流血事件。

    “这将为其他犯罪组织树立一个榜样。”他说,“这向他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如果政府逮捕了贩毒集团的成员,他们需要做的就是进城恐吓市民和安全部队。”

    10月19日下午,军队和警察组成一支庞大的车队,在库利亚坎街头巡逻。几个小时后,数百名特种部队官兵抵达该市,设立了检查站。

    墨西哥国家安全部门负责人克里斯托瓦尔·卡斯塔涅达对《纽约时报》表示,驻扎当地的部队事前“不知情”,所以没参与抓捕奥维迪奥的军事行动。毒枭获释几个小时后,他们才得知这次行动的目标,以及行动的惨败。

    “我认为后果是显而易见的。”卡斯塔涅达说,“根据我们掌握的信息,我们已采取力所能及的行动。我们只是对多起枪击事件作出反应,并尽己所能保护公民。”

    随着库利亚坎的生活恢复正常,一些居民开始担心释放奥维迪奥的后果。挂毯店员工奥斯瓦尔多·加西亚告诉《纽约时报》,一旦贩毒集团的头目能以民众的安危要挟当局,那他们很有可能故伎重施。

    “类似小孩儿发脾气得到的反应。”加西亚说,“从现在开始,每当贩毒团伙的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们就会大发雷霆。”

 

墨西哥政府“捉放毒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