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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04日 星期五
中青在线

在伊拉克,瘾君子没有未来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10月04日   03 版)

    伊拉克从毒品“过境国”变“消费国”

    侯赛因·卡里姆卖掉了他的3辆车,还有原本打算用来盖房的土地。这些收入外加几千美元的积蓄,都被他花在了冰毒上。

    据美国《纽约时报》报道,毒品在伊拉克曾经非常罕见,但2003年美国入侵后,伊拉克的社会秩序趋于瓦解,吸毒等社会问题愈演愈烈。

    如今,32岁的卡里姆和妻子、3个孩子及残疾的弟弟一起,住在没有窗户的房子里。

    “如果你面前有冰毒,你就拿着它。”回忆起过去的生活,他说。

    卡里姆把两岁的女儿抱到膝上,6岁的女儿依偎在他身边。两年多来,他努力保持“干净”,竭力避开任何可能让他接触毒品的人。有人敲门时,他就叫弟弟去应门。卡里姆不想再见到熟人了。

    《纽约时报》称,去年,在伊拉克毒品问题最严重的巴士拉省,有1400人被控持有或销售毒品,他们几乎全是男性。该国最高司法委员会的数据显示,全国有超过6800人因毒品相关的罪名被监禁;统计范围不包括约占总人口五分之一的库尔德地区。

    对人口近3900万的伊拉克来说,这似乎不算多。但考虑到瘾君子主要集中在首都巴格达和巴士拉省巴士拉市,人们就乐观不起来了。

    英国“中东眼”网站指出,毒品在伊拉克仍是个新问题,政府官员和地方长老似乎尚未准备好面对它。除了将沾边的人统统关进监狱,他们别无他法。

    “中东眼”援引联合国毒品和犯罪问题办公室的资料称,直到约7年前,伊拉克还算是毒品“过境国”,这意味着毒品的大多数买家和卖家只是“路过”。但现在,在这里买兴奋剂和大麻并不难。

    警方和联合国专家警告,伊拉克已出现毒品种植区,加工点可能正在冒头。一些工薪阶层的家庭表示,他们能证明这些猜测属实,因为他们的亲人已受到波及。《纽约时报》称,毒品使许多伊拉克人“沦为废人”或锒铛入狱,他们的家庭耗尽积蓄,还失去了主要劳动力。贫困因此而加剧。

    “政府在处理这种情况时非常‘害羞’。”祖拜尔市市长阿巴斯·马赫·赛义迪告诉《纽约时报》。这座有75万人口的城市临近巴士拉市,年轻人的失业率和吸毒率双双走高。

    “由于社会传统,官员们不承认有这个问题,媒体也不讨论。”赛义迪说。

    “他们一无所有,所以铤而走险”

    几乎每天晚上都有数十支特警队在巴士拉省展开行动,抓走他们能找到的所有毒贩和吸毒者。

    《纽约时报》指出,几乎所有被捕者都被判有罪,而这造成了另一个问题:监狱空间严重不足。巴士拉和邻近省份的监狱里,汗味儿和排泄物的恶臭令人晕厥。

    巴士拉省的毒品使用量上升,标志着该地区在“堕落之路”上滑向新的深渊。《纽约时报》称,自从美国推翻了萨达姆·侯赛因,犯罪活动在这个石油资源丰富的省份日渐猖獗。没有了萨达姆政权的严密控制,各式各样的宗教和部落团体竞相争夺该省的控制权。由于权力分散,有效的打击犯罪活动几乎不存在。如今,正规的警察部队终于又在伊拉克出现,但他们总是赶不到毒贩前头。

    英国《卫报》援引世界银行的数据称,伊拉克的失业率近年来有所下降,但年轻人的失业率仍接近20%。巴士拉省一些地区的失业率更高,这助长了犯罪活动,包括吸毒。

    大约在7年前,伊朗出现了大量冰毒制造窝点,诱使犯罪团伙涉足贩毒领域。联合国毒品署的研究负责人安吉拉·梅称,伊朗政府着手消灭这些窝点,迫使一些毒贩将“生产线”转移到邻国伊拉克,毒品开始在该国传播开来。

    巴士拉刑事法庭法官利雅得·阿比德·阿巴斯告诉《卫报》,除了伊朗,从沙特阿拉伯和科威特也有毒品过来。“犯罪团伙通过漫长的边境和阿拉伯河将毒品运进来。”巴士拉上诉法院首席法官阿迪勒·阿卜杜勒·拉扎克说。

    阿拉伯河河宽水浅,遍布着风景如画的岛屿和沙洲,岸边是美丽的椰枣林。通过伊朗和伊拉克之间的这条界河,载有违禁品的小船在两国间穿梭。

    在拉扎克的监督下,巴士拉上诉法院开始留意毒贩数量与失业率之间的关系。鉴于至少90%的被捕毒贩没有工作,拉扎克揣测:他们一无所有,觉得自己已经没什么可失去了,所以铤而走险。

    “中东眼”报道称,2017年巴士拉逮捕了1300名毒贩;2019年的数字可能上升到1500人。

    人们怀疑民兵组织“不干净”

    伊拉克警方和法院表示,他们针对境外流入毒品的打击卓有成效,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毒贩随之加强了对执法部门的防范。

    赛义迪告诉《纽约时报》,如今,贩毒集团用无人机监视警方动向,他们的窝点大门和墙壁坚固厚实,还在道路上安装摄像头。有时,警方好不容易冲进去,对方已逃之夭夭。

    《纽约时报》称,尚无证据表明有伊拉克民兵组织参与毒品交易,但许多因毒品入狱的人相信,贩毒集团与民兵组织有染,甚至连政府人员也牵涉其中。

    这些民间部队成立于2014年,目的是抵御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入侵。民兵派系繁杂,包括约30个以什叶派为主的组织,其中最强大的几个与伊朗过从甚密。《纽约时报》称,大毒枭要么从未落网,要么被捕后很快越狱,这加剧了人们对民兵组织的怀疑。

    迄今为止,冰毒是伊拉克境内最危险的毒品,但不是最泛滥的,芬乃他林在中东地区更受欢迎。这种药物是二战时期同盟国发明的,目的是让轰炸机飞行员在长途奔袭任务中保持清醒。

    “芬乃他林被称为‘自由战士的毒品’。”联合国禁毒署专家雷纳·庞格斯告诉《纽约时报》,“据说,芬乃他林能让你感到精力充沛、亢奋不已。你会不知饥饿,条件再艰苦也能坚持战斗。”

    庞格斯认为,有制毒窝点在伊拉克生产芬乃他林,或许还有冰毒。联合国禁毒署2018年的报告称,伊拉克进口了大量伪麻黄碱,这是制造冰毒的原料。

    没有人会给瘾君子发薪水

    对狱中的瘾君子来说,过度拥挤和不时的虐待固然难捱,他们最担心的却是出狱之后怎么办。

    警方的一间拘留室里,被设计容纳10人的空间塞进了70多人。他们坐在地板上挤成一团,轮流睡觉,旁边有台电视机播放土耳其和美国出品的影片。人们想挪步都困难,更别指望能放风。所有人都光着脚,狱方借此防止犯人逃跑。初犯一般要被关15个月。

    “这里没有任何药物或医疗服务。”32岁的哈米德·贾巴尔·阿卜杜勒·卡里姆对《纽约时报》说。他曾在伊拉克安全部队担任训犬师。有了毒品犯罪的案底,今后他不太可能被重新雇用了。

    伊拉克有几所戒毒康复中心,但无论是规模还是影响力,对整个国家而言都是杯水车薪。各行各业都对吸毒者白眼相看,他们一旦被定罪,未来便难以找到工作。吸毒者对此心知肚明,政府官员们也直言不讳。

    侯赛因·卡里姆有3个孩子要养活,但就业的机会无比渺茫。他曾是建筑工地的重型设备操作员,后来加入民兵组织,在伊朗受训期间染上了毒瘾。此后再也没有人给他发薪水。

    黄昏时分,6岁的拉苏尔挽上父亲的手臂。“我们能吃个冰淇淋吗?”她问。

    卡里姆把手伸进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他吻了吻女儿的额头:“今天不行,亲爱的。”

 

在伊拉克,瘾君子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