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一场持续73年的权力游戏

    意大利政府又垮台了。8月20日，由于遭到副总理、联盟党领袖萨尔维尼的不信任动议，总理孔特递交辞呈，执政近15个月的联盟党-五星运动联合政府走到了终点。

    这个结果丝毫不让人意外。“疑欧”的联盟党在政治光谱上居于极右位置，反建制的五星运动则属于极左，这个怪诞组合从最开始就争吵不断，一拍两散只是时间问题。何况，联盟党在今年5月的欧洲议会选举中打了个翻身仗，得票率是执政伙伴的两倍，那时，意大利媒体就开始预测下次大选的时间。

    这届意大利政府的寿命看似短暂，却也不算差。这个南欧国家一直以党派林立、政府更迭频繁闻名，任何教科书讨论“政局不稳”都要把罗马拎出来。自1946年意大利共和国建立以来，73年里先后出现了63届政府，一届内阁的寿命平均只有13个月。

    如果说日本频繁换首相被称为“政坛走马灯”，那么意大利已经“走马灯”了快3/4个世纪。不同政治派别讨价还价、合纵连横的大戏几乎每年都会上演。

    正是这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大戏”，催生了极左-极右这种堪为寰球政坛奇观的执政组合。有些时候，意大利连这种程度的组合都实现不了，为避免政治危机而不得不推举出由非国会议员组成的“专家型”政府临时应付。从1993年的钱皮至今，意大利总共产生了4名非议员总理。这是当代意大利为政治科学贡献的又一个经典案例。

    碎片化的政党体系、分散的权力结构、无底线的博弈、屡屡更迭的内阁……共同造成了意大利特色的治理困局。中央政府根基不稳、政令不畅，国家随之陷入“治理不力-改革受阻-经济低迷”的恶性循环。近年来，意大利的经济增长几乎停滞，赤字居高不下，债务占GDP的比重在欧盟内部仅次于希腊。对此，政客们的回应是继续争斗。

    政策总是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据统计，通过一项法案，欧盟国家平均需要约9个月，而意大利需要整整一年。此次倒阁危机的导火索是一条耗时近20年还没修好的高铁——连接意大利都灵和法国里昂的TAV项目。欧盟对其寄予厚望，布鲁塞尔出资40%，法方在2002年就开工了，但意大利直到2013年才动手，而且由于党派之争一拖再拖。

    难怪萨尔维尼会在宣布竞选下一任总理时表示，“让我们接管这个国家，从而拯救它”。联盟党在其不信任动议中宣称，“太多的‘不’对意大利是有害的”“这些人在浪费时间，伤害我们的国家”。

    遥想当年，意大利王国的无能催生了法西斯主义。如今，意大利共和国为民粹主义准备了肥沃的土壤。这种趋势不是从2008年开始的，而是至少可以追溯到1994年，也就是意大利传统政党名声扫地、大富翁贝卢斯科尼携意大利力量党闪亮登场的年代。可以说，民粹主义早已刻进了意大利政治的基因。

    如今，意大利总统马塔雷拉还在进行斡旋，看各党派能否组建新的联合政府。如果各党同意，也可能成立一个技术官僚内阁。若两种选项都不可行，就唯有提前大选一途，时间最早可能在今年10月。这将是二战以来意大利首次在秋季举行大选。

    萨尔维尼和联盟党的“宏愿”是组建单一政党政府，要不就与同属极右的意大利兄弟党组建执政联盟。如果他的“豪赌”成功，意大利将彻底倒向民粹主义。当然，在其他几股势力的联合阻击下，萨尔维尼也可能夺权失败。

    横渡地中海而来的难民潮仍然汹涌，意大利首当其冲。强硬地阻止难民是让萨尔维尼和联盟党一飞冲天的重要杠杆，如今大选箭在弦上，亚平宁半岛将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