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收“保护费” 特朗普要“薅”盟友“羊毛”

    边境建墙计划在国会遇阻，并没妨碍特朗普在国际舞台上再度挥出一记重拳，只不过，这次是针对“自家兄弟”的。媒体称，白宫正在起草一份文件，要求德国、日本、韩国增加支出，承担更多的美国驻军费用。有内部人士透露，特朗普要求盟国承担美军的全部开销，还要涨价50%。具体方案还没有完成、公开，更没有执行，却透露出再明确不过的信息，在安全上依赖美国的盟友将是特朗普新一轮“薅羊毛”的重点对象。

    这条消息看似并不劲爆，但对现有国际体系的冲击不可低估，原因就在于，它挑战了人们对美国同盟体系的基本认知。既然是盟友，至于这么计较钱的事儿吗？历史上，美国和上述国家的关系的确没好到“铁板一块”的程度，但同盟体系从来没有因为防务经费分摊问题动摇，换句话说，以美国为核心的军事同盟体系具有相当的韧性。可这次呢？

    “购买安全”并不是特朗普突发奇想，而是美国与盟国关系中一以贯之的暗线。二战结束后，美国建立了庞大的全球协作体系，这一体系包含两重逻辑：其一是安全领域的合作，也就是美国向其他国家提供安全保障及安全承诺，集中体现在北约组织有关集体安全的规定；其二是经济成本的分担，即美国通过美元霸权的精心安排，先借助“马歇尔计划”实现美元国际化，再通过全球市场体系，实现财富的回流及防务成本的分担。

    在美国经济比较好、与盟友的经济差距比较大的时候，这两条线通常不会搅合到一起。当美国经济下滑的时候，两条线就开始彼此接近甚至纠缠到一处。特朗普的新方案只是提醒人们：“购买安全”才是美国军事同盟体系的本质或者说深层逻辑，美国在战略收缩周期里更倾向于“斤斤计较”，盟友归盟友，“保护费”必须交。

    上世纪60年代是国际经济剧烈变动的时期，日本和欧洲经济复苏，美国在西方阵营中的相对地位下降，以美元为中心的布雷顿森林体系危机重重。有经济学家据此提出一个命题：美国确保贸易逆差才能提供美元，但过多的逆差会影响美元的信用，这就是所谓“特里芬困境”。美元与黄金挂钩的制度，意味着美国的贸易逆差和国际收支失衡会消耗美国的黄金储备；如果在美国以外的美元超出了美国的黄金储备，美元的信用就会出现很大的漏洞。

    怎么解决这个矛盾？西德当时是欧洲经济的领头羊，也是出口大国，手中握有大量的美元储备，西德处在美国的保护伞下，让西德人花更多的钱来购买安全，岂不两全其美？结果，上世纪60年代中期之后，美德双方开始谈判，涉及部署在西德的美军、核武器保管等。美国将安全和货币联系在一起，让西德“出血”，甚至成为当时西德政府更迭的一大推手。最后协商的结果是：西德不会将美元外汇储备换成黄金，同时增加军购，购买美国债券。

    复盘当时的谈判就能看出，美国的底线是不让北约变成空壳，约翰逊总统曾经让国防部长马克纳马拉测算，如果美国从德国全部撤军会如何。德方的底线则是不全面屈从于美国，因为在当时的大环境下，法国从北约退出，欧洲的自主性在增强，西德有一些回旋空间。

    2019年的美国政府不过是故伎重施。何况作为商人，“斤斤计较”是特朗普的本性，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美军自带装备去保护别人——提供安保应该是赚钱的活计，为什么美国要自掏腰包？

    对欧洲的盟友，特朗普曾多次表达不满，去年的北约峰会上，他突然提出，要北约成员国将防务开支提高到GDP的4%，而现在大多数国家都达不到2%，把那些原本想“讲价”的国家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宫新近放出的风声，不排除是特朗普的谈判策略。一下子让盟国承担美国驻军费用的150%，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接下来就是慢慢“讨价还价”，最终形成一个两边都能接受的价格。

    这种做法自然引起了质疑和批评——难道要让美军变成“保安公司”吗？对特朗普来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做亏本生意。至于盟友被薅了多少羊毛，就得看“交易的艺术”了。

    作者是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