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MIT学习就像用消防水管喝水

    “在麻省理工学习，就好比用消防水管喝水。”麻省理工学院第十三任校长杰罗姆·维兹纳说。

    “MIT就是这样，你想喝水，它便递给你一个消防水管”

    “欢迎来到MIT！”

    凌晨5点，天边微微泛起一丝鱼肚白。麻省理工学院校园内的Pi Beta Phi女生会（成立于1867年4月27日，是全美第一个女生会，迄今在全美各高校已有200余个分会——编者注）门口，接待我的橙发小姐姐捷克琳穿着睡衣跑到门口帮我拎行李。

    “真不好意思，火车晚点了，让你等我这么久。”我满怀愧疚地说。

    从康涅狄格州位置偏僻的我的高中母校，到位于剑桥市中心的麻省理工学院，开车也就2个半小时的路程，但火车晚点导致我一再错过接下来的班车，硬是花了十几个小时。

    “没事儿，昨晚我有音乐剧演出，所以我也才刚准备睡。”捷克琳耸耸肩，友好地朝我笑了笑，转身带我上楼，来到她布置精巧的单人间。“我帮你拿了一份这个周末学校的活动行程本，等你休息好了可以看看想去参加哪些活动。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哦。”

    接过捷克琳手上厚厚的《预备新生欢迎周末（CPW）活动预览》，随手翻开，密密麻麻的活动介绍、行程、时间表让人震撼。短短一个周末，这册子里应该有上百个活动吧？再翻翻，深夜1点、2点、3点……竟然也都有各种活动继续，24小时轮班的节奏——这哪能参加得过来啊？

    “哦对了，这本子里的活动有上百个，你是肯定不可能都参加。”好像会读心术一般，捷克琳爽朗地笑道，“MIT就是这样，你想喝水，它便递给你一个消防水管。”消防水管？有意思的比喻。

    “别担心，就选你喜欢的就好了，但也尽量别忘记睡觉哦。”

    等我一觉醒来已是周五早上10点。哎呀，许多活动都已经错过了吧？

    我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捷克琳在床边留了个纸条：“我要上课去了。周末玩得开心！晚上我有音乐剧表演，欢迎你来看哦。”

    已经上课去了……我不免纳闷，不知这麻省理工的小姐姐平时都睡几个小时的觉？

    再次翻开厚厚的活动手册，我开始在感兴趣的活动上画圈：环境工程系开放日、游校园、参观宿舍、免费的烧烤午餐、阿卡贝拉音乐会、学生音乐剧、“黑客之旅”校园隧道探险、社团活动大汇览、免费的男生会牛排晚餐（有吃的，管它是男生会还是女生会呢）、大一实验小班介绍会……还有“消防水管”。

    捷克琳的话再次在我脑中响起。册子里对“消防水管”活动的介绍如下：

    “来看看到底我们在MIT是如何用‘消防水管’喝水的！今晚来‘消防水管’享受同龄人之间相互教学和分享知识的夜晚吧。我们会准备许多好吃的食物、有趣的活动和许多有趣出格的课堂，比如‘学物理/数学直到我们死去’‘微积分蜜蜂’‘仰望星空’，等等。”

    我在册子上郑重地多画了一个圈，今晚就去看看这“消防水管”的学习方式是怎么一回事吧。快合上册子时，我用余光瞄了一眼“消防水管”的活动时间：

    “晚上10点到深夜1点。”

    看来麻省的学生真是不怎么睡觉啊。

    把困难变挑战，再难的课也能啃下来

    随后在麻省理工的几年，仿佛每天都如无比新奇、选择多到眼花缭乱的那个夜晚一样，课堂、课外活动、实习项目、假期研究项目……各种机会多到让我目不暇给。每天除了正常上课外，学校还有上百个课余活动、信息分享会和免费讲座等着你。许多活动会提供免费的餐食，学生们建了专门的“食物信息大检索”群，只要你愿意，一整年通过参加活动省下饭钱完全不成问题。

    选课也是一样。每年上百门可选的课程里，一般一名学生正常的课业量是4门。作为一名“选择困难症”重度患者，大一大二的我一般会在开学之初选7门或8门课，然后很快发现自己的自不量力，时间和精力远远不够用，于是在一个月内退掉3门或4门。这种行为被“省内人”（麻省理工学生的自称）亲切地称为“逛街购‘课’”。这就跟美国人买衣服一样，看到样式喜欢的先买了再说，回到家试试，不合适再退回去。估计跟我一样有“选择困难症”的患者不在少数，学校倒也很宽容，直到学期末的一个月前，可以随便退课。

    麻省理工的学习压力更是应了“消防水管”这个比喻。学校的课大多是出了名的难。也许“具有挑战性”是个更好的描述——如果一门课简单，上课只是为了拿“A”而来，那学习有什么意义和乐趣呢？一个被动的“难”字，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就是一种挑战。这不是更能激发我们的好奇心和潜能，督促我们主动寻找解决方案吗？

    记得大一的时候，我选了一般大二、大三学生上的土木工程课，第一次写作业就发现一道题也答不上来，开始有了退课的念头。但后来我发现，教授和助教们每周有额外的“办公辅导时间”（office hour)，教授每次都不厌其烦地耐心帮我解答各种课堂和作业问题，这门看来“难于上青天”的课竟然也被我坚持啃下来了。

    再比如大四的时候，我选了热门的“音乐游戏”课，开课后发现，这门课主要教大家用程序编写各种以音乐为主题的游戏，需要应用大量计算机科学和音乐理论的知识——难怪上课的12名学生里只有我不是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编程背景基本为零的我，基本上把这一门课上成了“音乐游戏”和“编程快速集训营”两门课。“消防水管”的比喻再次在我脑海里出现。与其退缩，不如把它视为千载难逢的学习编程的机会。这门课的教授是风靡全球的《吉他英雄》音乐游戏的发明者，在我跟他说明自己编程背景弱后，每次“办公辅导时间”他都对我格外照顾，从头开始教我编程。就这样，在我一贯地跟教授“不耻上问”和找学霸同学“抱大腿”的经典策略下，我不仅收获了完全超出自己预料的知识和技能，我所在小组设计的游戏还获得了全班最高分。

    睡眠、社交、学业，MIT的学生只能选两样

    这是一个独特的环境——用消防水管喝水，难免会呛着。好奇心极强的我们如饥似渴地享受学校提供的各种知识和机会，如鱼得水，但想做的总比能做的多，若不学会优先排序和关注自己的身心健康，难免会渐渐身心疲惫，压力山大。

    在麻省理工的学生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睡眠、社交、学业，麻省理工的学生只能选两样。”大一时听到这句话，我哭笑不得，暗暗做好了与睡眠说再见的准备。

    但在麻省理工的4年让我意识到，这句看似无奈的话背后有更深的含义。“用消防水管喝水”的锻炼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潜能如橡皮筋一般有弹性，可拉伸的范围远比自己想象的大。在这种环境中，你会习惯在无限的可能和选择中迎接挑战，而不是退缩。它也教会了我如何取舍和适当地说“不”，懂得自己的精力有限，在问题面前不要用蛮力，而应尽快找到最省时省力的解决方案。例如，在经历了几个不凑巧的“论文截止日期大爆炸”且熬夜后，我发现原来可以找学校的辅导中心和教授协商论文延期，从此免去了不少身心俱疲、熬夜赶作业的苦。

    做到社交、睡眠、学业三者兼得且平衡，不更是一个值得我们通过生命去探索的命题吗？

    我常常怀念正式成为麻省理工大一新生的那个夏末。在去学校的路上，阳光绚烂，给查尔斯河蔚蓝的河水缀上点点金边。轻风徐来，水波不兴，河上一群野鸭逍遥自在地游着，丝毫不在意过往行人匆匆的脚步。

    期待中带着忐忑，我知道自己选择了这里，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将会过得相当不易、充满挑战；忐忑中带着兴奋，我也知道自己理想中的大学生活，不会是其他任何样子。

    ▋作者本科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MIT），获机械工程与管理学双学位，现为麦肯锡商业咨询顾问。这个90后射手座女孩也是一名原创音乐人、微信公众号“理想国咖啡店”的运营者，热爱以文会友、以歌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