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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24日 星期四
中青在线

为领养老金,他们在乌克兰穿越雷区

综合编译 袁野   青年参考  ( 2019年01月24日   01 版)

    在东乌克兰,老人已被遗忘

    69岁的安东尼娜和75岁的列昂尼德知道去哪里能领到他们的养老金:一间距离他们只有1.6公里的办公室。不过,途中需要跨越一条“战线”。

    这对夫妇的住处原属乌克兰,如今成了亲俄分子占领区。据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当地自行宣布成立了两个独立政权:“顿涅茨克人民共和国”和“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国际社会鲜少承认它们。尽管如此,负责为当地百姓发放养老金和处理其他事务的,仍然是忠于乌克兰的官僚机构,虽然他们早在5年前战事初起时便被驱逐到了战线的另一端。

    在这片分裂的土地上,包括安东尼娜和列昂尼德在内的成千上万名老人,必须定期穿过荷枪实弹的检查站,以及埋有大量地雷的无人地带,如果他们想领到平均每月90美元的养老金。

    冲突始于2013年11月的乌克兰“广场革命”。2014年2月,亲俄的乌克兰时任总统亚努科维奇狼狈出逃,随后便是战争和一系列的版图变动。虽然第一份停火协议早在2014年9月就已签署,但它后来成了一叠毫无约束力的废纸的第一页。

    《华盛顿邮报》报道称,发生在东乌克兰的武装冲突已夺走超过1万条人命,死亡数字每天都在增加。双方仍然在相互炮击,对深陷战火的乌克兰百姓来说,冲突和破坏永无休止,死亡的阴影无时无刻不在。

    分割交战双方的“接触线”蜿蜒曲折、犬牙交错,美国《纽约时报》称其长达457公里。与战场的宏大规模相比,交战场景如同零星的点缀,统治这片土地的主基调不是叙利亚那种尸横遍野的战场,而是废弃的房屋和荒凉的花园,以及笼罩其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空寂。

    2014年冲突爆发前,东乌克兰地区有430万居民,占该国总人口的10%。联合国相关机构估计,战争已使其中约160万人流离失所。

    “如果战争中存在一种关注度的排序,那么毫不意外会是老年人在榜单中垫底,尤其是那些被困当地、孤苦伶仃的老人。”《纽约时报》写道。这些老人的生命只剩下一个主题:在炮弹和严寒的夹击中苟延残喘。当冬天降临东乌克兰,他们封死窗户,以求把弹片和冰雪阻挡得久一点;当土地在夏天解冻、化成一滩烂泥,还能活动的老人们蹒跚地挪向他们的菜园,试图在枪弹射来前多获取一些收成。

    随着岁月流逝,这项任务变得越来越艰难。能逃走的人都逃走了,孤独的老人留在这里,或许是因为舍不得故土,更多的是因为走不了。一个健康的年轻人尚且难以忍受残酷的战争和贫困,遑论疾病缠身的老人。很多人在家中或养老院里孤独离世,《纽约时报》指出,这片土地上十分之九的老人不是死于暴力,而是与压力相关的疾病,比如心脏病。

    这里有一道“袖珍柏林墙”

    “她死了。”安东尼娜指着一名看起来年过80的老妇说。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过境点检查站外的担架上。这座检查站位于乌克兰首都基辅以东约850公里的小镇斯坦萨卢汉斯卡,距离俄罗斯边境仅有24公里。

    事实上,这位老妇还活着。《华盛顿邮报》称,医护人员将她抬进了附近的简易建筑,并向人群保证她会得到照顾。然后,每个人都转而处理手头的公务,没有人对已经司空见惯的死亡多费一丝心思。“太可怕了。”列昂尼德边说边扮了个鬼脸。

    乌克兰政府并未抛弃自行宣布独立的领土上的国民,只要他们还持有乌克兰护照,就有资格获得乌克兰的社会福利。但领取福利之前,他们必须走个手续,宣布自己是“国内流离失所者”,这意味着必须到基辅控制区内的特定办公室进行登记。联合国难民署网站称:“由于交通不便、法律手续繁琐,许多弱势群体无法按月获得补助。2014年8月,分离领土上的居民和国内流离失所者中有120万人申请了养老金;到了2018年7月,只剩不到一半的人继续申领。”

    在乌克兰立法者看来,这些人在政府控制区过日子,只在有必要时去访问反叛者一方,但现实恰恰相反:他们没有抛下位于分离领土上的家,只是为了养老金才跋涉到基辅控制的土地上。毕竟,这是许多人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就是斯坦萨卢汉斯卡镇上总有一群老弱病残排成长龙的原因。联合国派至当地的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奥莱特桑德拉·利维利恩科对《华盛顿邮报》说,他估计每天的1万至1.1万名过境者中,至少有八成是来领养老金的。

    小镇是整条“接触线”上仅有的5个过境通道之一,俄罗斯军队在这里拉起警戒线、布置铁丝网,看起来就像建起了一道袖珍的柏林墙。据“自由欧洲电台”(RFERL)网站报道,2018年9月,俄罗斯边防部队在这里修了3米高的隔离墙,曾经在这片土地上自由穿梭的人们被与邻居割裂开来。

    “如果他们跨过我的咖啡馆建隔离墙,那我的厨房就跑到俄罗斯去了。”镇上一家咖啡馆的老板心烦意乱地告诉RFERL。

    不过,繁荣的黑市贸易是隔离墙无法阻断的。“他们把香肠、伏特加藏在袖子和口袋里,带到对面(分离领土)出售。每人能赚20到25格里夫纳(约合人民币4.7至6.1元)。”一名当地居民告诉RFERL。

    “对面”来的走私品则多半是汽油,因为俄罗斯的燃料比乌克兰的便宜。“也有人出售自产的东西,牛奶、鸡蛋、蔬菜什么的。这些东西数我们这里产的味道好。”他笑着补充道。

    有人在排队时晕倒 有人死于舟车劳顿

    为了赶这趟路,安东尼娜和列昂尼德穿上了他们最拿得出手的衣裳:老爷子身穿蓝色工服衬衫和灰背心,老太太则是一件蓝黑条纹毛衣配浅蓝色头巾,还涂了相配的睫毛膏。他们早上6点从家里出发,第一站是前往分离领土的“首府”卢甘斯克市搭公共汽车。下了车,他们乘出租车到达过境检查站,然后步行进入基辅控制的地区。

    与其他4条过境通道不同,斯坦萨卢汉斯卡镇禁止汽车通行,所有过境者必须徒步走过一座尽头有个巨大的炸弹坑的桥,接着穿过无人地带。穿越两侧竖着“警告!地雷”标志的道路进入乌克兰后,如果运气不好,他们可能要排超过5小时的队。

    国际红十字会的工作人员告诉《华盛顿邮报》,通常每天都有五六个人在排队时晕倒,最多的一天有17人;刚刚过去的2018年里,仅在斯坦萨卢汉斯卡镇就有5人在过境期间死于舟车劳顿导致的健康问题。安东尼娜和列昂尼德不知道,他们目睹的老妇是否成了其中之一。

    “老人们(为排队)经常不吃不喝,他们害怕上厕所。结果,他们很容易在等待时晕倒。”利维利恩科说,“这还只是我们这边的情况。”有多少人在返回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的路上遭遇意外,没有统计数字。

    最近,基辅政府对过境点的检查站进行了整改,包括增设简易厕所、为排队的人修建遮风挡雨的防护棚、处理过境文件的服务窗口增加一倍,还重新铺设了乌方一侧的过境通道。安东尼娜说,她最近一次过境时只等了大约一个半小时。

    列昂尼德不久前经历了一次心脏病发作,再加上长途旅行的劳累,令他在与《华盛顿邮报》记者谈话时突感不适,不得不坐下。幸好老伴对此早有准备。“我一直在他身边,他及时拿到了救命药。”安东尼娜说。

    走出检查站后,养老金领取者们还得继续坐公交或者打车,赶往他们各自的注册城镇。幸运的是,他们或许很快就能省去这一步:作为改革措施的一部分,乌克兰政府准备在斯坦萨卢汉斯卡新设立一个注册办公室,如果一切顺利,可能还会安装一台自动取款机。

    下午两点,列昂尼德终于拿到了钱。老夫妇没有立即动身回家,而是决定在基辅控制区过一夜。他们找到一位名叫迪马的商人,他专门为这些跑远路领养老金的人提供床位,还负责来回检查站的车接车送,全套服务只索价每人每天3美元。

    列昂尼德其实不想住旅店,他更愿意回家,但安东尼娜温和地拒绝了他。

    “得了,咱们走吧。老是那么紧张兮兮的。”她边说,边领着老伴慢慢走向迪马停在路边的小型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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